還記得兩年前很常需要在影展上為自己作品做一些解釋,其中最常用到的便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這句說話闡釋了自己大學四年看待電影的心路。 今天練完 saxophone 後,甫走出琴房,便是一片壓頂的烏雲落在遠處;整棟房子幽幽的,星期六的午後沒太多人煙,便想著在琴房前看一下雲。烏雲的脈絡似乎無法對上手機的預測,待了一會兒後這片烏雲竟成了撕碎的棉花碎片,天空漸又亮了起來,雨水被扼殺在雲層中。便是這個瞬間讓自己想起了「山水」的答案。 在童稚的印象中,天婦羅是昂貴的,藏身於黑盒子,是觀賞而非食用;而蛋糕是有階級之分的,黑森林蛋糕最罕有,水果奶油蛋糕最普遍。母親與上海表嫂似乎都認同蛋糕代表著某種階級意味,與米卡還在同一所小學時,兩家人就喜歡在蛋糕面前攀比和是非。後來我將這件事告訴了哥哥,自始開始他都帶我去吃昂貴的日式料理,以及浮誇精緻的糕點。 但其實在吃下第一口天婦羅和黑森林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並不喜歡這兩種食物,只是大人們的「別具意義」潑濕了童稚的腦袋,即便不喜歡我還是試著吃出滋味。 Saxophone 就好像童年時的天婦羅和黑森林,代表著一種階級的夢,被渲染過的夢。 幾個月前突發奇想地想去切開這個夢,便報名了課程。沒有樂理基礎地學習一樣新樂器真的好像談一場未知的戀愛,在經過了狂熱與挫敗後,深刻地認識到自己不會是被天份眷顧的人,當自己想要以這種患得患失的狀態繼續下去的時候,通膨就殺來了。 在我的同學中,大多是退休後的叔叔阿姨,放眼望去,大家已退卻社畜的氣味,唯獨自己,真的很像一個存款不多卻死要學的社會新鮮人。由於沒有自己的樂器,每次練習都需要到琴房租借;為了對得起學費,有段日子下班都會去練習,每次搭上捷運返家,時間已過九點,看著玻璃中的自己只感覺內心空空的,無法消解的疲憊感捲上身體,似乎切開了這個夢,內裏並不是救贖。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刻意不吃天婦羅和黑森林蛋糕,除了口味的不對盤,更多是對大人的抗辯。其實許多行為,最初都不過是在抗辯,對食物的排拒、對 saxophone 的嚮往,以及臺灣和電影。也只有經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才能「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