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26|閱讀時間 ‧ 約 21 分鐘

高達,既使在黑暗時刻,一道光 -法《電影筆記》前主編授權,致敬高達文章,全文翻譯

    高達於2010年。| Fabrice Coffrini / AFP
    高達於2010年。| Fabrice Coffrini / AFP
    帶著創造的喜悅與深沉的憂鬱,導演橫跨七十年的多形式作品,至今仍在我們之前,或在我們身邊,永遠騷動。

    【致敬緣起】
    感謝《電影筆記》前主編,傅東(Jean-Michel Frodon)應許,特定將其於高達去世一天之內,寫下的 6000 字的高達論述,全文翻譯成中文,於第一時間,以【免費分享】模式,嘗試與台灣讀者溝通,高達影像七十年沿革奧秘。

    【傅東簡介】
    Par Jean-Michel Frodon — CC BY-SA 4.0
    法國深具影響力的第一線影評人──傅東,長期研究、推廣亞洲電影,如曾於龐畢度中心策劃伊朗電影大展,編著兩本台灣電影專書-侯孝賢研究與楊德昌研究,將亞洲以電影面對無為自然與緊連社會變遷的藝術哲思成功於世界製造影響力。十多年來,傅東以約每三天一篇、上千字影評的篇幅,推廣全世界──尤其是亞、非、南美小國家,面對好萊塢主流的小眾電影抵抗,為其世界電影文化發展,念茲在茲的長遠當下實踐。他尤其特別高興,與台灣讀者一起無償分享,他的長期探索。

    【全文翻譯】
    有一千種方法,探索於91歲高齡,選擇以「輔助自殺」方式離我們而去的高達,其創造的影響。一種方法為,從某一刻開始探討,既不是開始,也不是在中途,也不是他多產電影生涯的轉折點,卻或許是他最爆發的那一刻。那是1968年前夕。
    高達當時可能如畢卡索(Pablo Picasso)、巴伯狄倫(Bob Dylan),是世界活著藝術家,最知名之一。於一年之內,他在法國與世界的電影院,發行四部新長片,部部驚人:《美國製造》(Made in USA)、《我所知道她的二三事》(Deux ou trois choses que je sais d'elle)、《中國女人》(La Chinoise)和《週末》(Week-end),然後還要加上一部重要短片──於克里斯·馬克(Chris Marker)統籌的集體創作《遠離越南》(Loin du Vietnam)中,高達導演了〈攝影眼〉(Camera Eye)。

    不想當世界最有名藝術家
    他於這五部電影,不再重複之前(甚至到今天)最有名電影的模式,《斷了氣》(À bout de souffle),《輕蔑》(Le Mépris),《狂人皮埃羅》(Pierrot le fou),重新展開嶄新的電影力量。
    在這五部電影中,雖部部條件不同,都一同展現電影語言的創新性,以一種影像媒介的動力,企圖描繪和理解各個面向的社會、地緣政治與情感生活的演變。
    高達與工人、詩人,一齊參與68五月遊行。| AFP
    於1968年,其政治氛圍與世界情勢,在今天幾乎難以理解,高達企圖打垮一切。他以希望與行動,為了一個今天可能仍然難以理解的字詞──「革命」。
    革命,對高達而言,就是改變一切。一方面不停止拍攝影片,另一方面卻放棄舊有思考行動模式,過去的展現身體、機械、影像、聲音、想像、金錢、名聲等敘事模式。
    人們可以說當時革命是一種烏托邦,甚至以現在來看,很多至為荒謬。然而,我們不可忽略的是,其中的一致性、勇氣與發動誠意,甚至包含在其最粗暴的表現中,尤其是他與過去《電影筆記》戰友──楚浮(François Truffaut),之公開決裂。
    這個翻轉將不只決定其後十二年的所有行動,也持續界定他直至死亡的精神探索,也就是於他七十年電影生涯中,佔據絕大部分軌跡。
    作為顛覆形式的高手,高達曾說他在五十年代的《電影筆記》影評生涯,即是以鋼筆代替攝影機,因其無法進入當時電影攝影棚。
    才二十歲出頭,他於1952年一月,加入創辦不到一年、由安德烈·巴贊(André Bazin)主編的那本雜誌。與楚浮、侯麥(Éric Rohmer)、希維特(Jacques Rivette)和夏布洛(Claude Chabrol)一起,他們被稱為「年輕野蠻人」(Jeunes Turcs),一齊顛覆電影的既有價值。他創意與博學的文筆,帶著搞笑,有時抒情,即展現其簽名風格。
    思索另一種不同於「品質電影」片廠拍攝方法,《電影筆記》的多位旗手,後都以鋼筆轉向攝影機,持續從雜誌到銀幕的實踐,雖然每個人的方式都不同。然而高達在成為導演後,仍然不懈寫影評。
    依據不同條件,高達所有作品呈現一種「反思性」(réflexivité),如對其使用質材的叩問,探尋以嶄新命題,帶進歷史之方法。

    兩個第一部長片
    高達嘗試短片拍攝,在追尋中發現一種自由,展現於石破天驚的第一部長片──《斷了氣》,被認為是影史重大事件。
    新浪潮其實已經公開存在一年,如於1959年坎城影展首映,楚浮的《四百擊》(Les 400 Coups)與雷奈(Alain Resnais)的《廣島之戀》(Hiroshima mon amour)。實際上,它更於1955年,華達(Agnès Varda)拍攝《短角之戀》(La Pointe courte)、1958年夏布洛拍攝《俊男賽吉》(Le Beau Serge),就已開始。
    無論如何,就是這部荒謬警匪片的致命追逐,導致的命運,讓年輕新演員──楊波·貝蒙(Jean-Paul Belmondo),成為新世代叛逆與創新的新象徵,翻轉了法國電影史,並成為全世界的共同記憶。
    《斷了氣》即是一部爆發創新的電影,一封對電影(主要是美片)的情書,也像所有傑作,為它的時代與巴黎的生動紀錄片。它更像是一部青少年電影。
    戰爭,酷刑,照片,反思… 《小兵》中的安娜·卡琳娜 | Société nouvelle de cinématographie / Rome-Paris Films
    在某種角度下,高達真正的第一部長片,應該是下一部,如開始於一句饒富深意的話語:「對我而言,行動的時間已經結束。我已經老了。反思的時間開始了。」這不是說,高達電影將沒有動作,而是說,某種純真,或者裝作純真,表現於銀幕可能動作上,對他已經是過時了。

    教條的相反
    這句《小兵》(Le Petit Soldat)開場的話語,這部在阿爾及利亞戰爭之下,探討酷刑的炙熱時事電影,已經不斷在追尋,如何於電影中發明創造政治、道德、事件論述的可能性。這部片立即在法國被禁,極右派領導人樂朋(Jean-Marie Le Pen)並要求驅逐高達。
    大眾當時於是無法看到此片。然而,當這部電影後來能上片時,戰爭已然結束,大眾又不想看太過複雜、太過露骨、太過艱深的片子… 然而,不管人們怎麼說,這是一部偉大的反法西斯電影。
    高達於1968年後之極端脫軌,並不是很多他支持者認為的背叛。《小兵》中即可看出兩個高達未來重要創作方向。首先,我們看到那個魔幻鏡頭,電影主角在街頭碰見安娜·卡琳娜(Anna Karina),攝影機如何繞著她轉。
    然後,我們在電影中聽到接下來數十年,不斷迴盪的標語:「攝影是真理,電影則是每秒二十四次的真理。」
    高達從來不相信攝影還是電影是真理。這個說法,和其他說法,就像他的電影一樣,不是一個敘述,一個確認,而是一個提議,一個問題,帶動位移,掀起辯論,重整遊戲。他追求教條的相反,尤其是當敘述的形式,變成教條之時。
    十四部長片,於高達電影1960到1967年的第一時期,這十分驚人。雖然大部分沒有商業成功,但每每造成激烈辯論。
    宛如玩笑、充滿爆炸性、帶著悲劇性、色彩表現、音樂出現、感傷愛情、博學引用,高達導演並質疑越戰,看見貧困郊區的轉變,探討女人的地位,探索默片之美,展現極端年輕美式文化,男人的戰爭慾望,極左的興起與徬徨,官方藝術的化石化,殖民地遺產,汽車橫衝直撞,抗爭藝術家的地位,消費社會,玩弄警匪、科幻、喜劇與通俗劇的符碼。有其他人做到這些嗎?有人可以做到一半就好嗎?沒有人。

    脫離常軌
    「噢,小白癡,小白癡!」安娜·卡琳娜邊說邊唱,當楊波貝蒙開著偷來敞篷車,逃避追殺,直衝大海…
    高達的小白癡脫離常軌,臉塗著藍色。宛如韓波的叛逆之詩。在《中國女人》的火車場景中,教授試圖教導女革命者,但火車開往何處?
    高達於1968年後,嘗試極端脫軌,雖最後可說賭注失敗,但這不是他60年代的影迷所批評的,一種「背叛」。
    在八年之間,從《賴活》(Vivre sa vie)的聖女貞德之淚,到《法外之途》(Bande à part)的三人舞蹈,我們可說他做他必須做的,可以做的,在這個條件下。
    他沒有遺憾,在1968年十一月,在公開場合打了搖滾前衛電影《One+One》製作人一個耳光,因為後者在黑豹黨和海灘上的紅旗、黑旗之間,自行增添了一首混音完美的流行歌曲 Sympathy for the Devil,但高達拒絕將這樣完成歌曲,作為表演的一部分。
    在1968年坎城,高達參與中斷影展,對著和他談論推軌(travelling)的記者叫罵,提出一個宛如聖經的名言:「推軌鏡頭是道德問題。」這是個抗爭的時代,世界必須從底部徹底翻轉。但最後功虧一簣。
    從1954年第一部短片《水壩工程》(Opération béton),到其最後長片,《影像之書》(Le Livre d'image),遠超過他人,高達釀成創紀錄的關於單一導演的相關文字評論,不僅在法文,在其他語言也可能一樣。然而,他最神祕低調的沉潛期間,從1968年到1980年,其實創造了更多的反思與辯論。
    電影和政治的關係,和影像技術使用,一直在高達作品中,佔有重要位置;以一種豐富性與複雜性,導演和各種政治運動團體發展關係,如工會組織和巴勒斯坦抗爭運動;導演特別好奇錄像的使用,實驗電視媒介(他尤其製作了兩個重要系列──《六乘以二》Six fois deux,《法國·環繞·再繞·兩個小孩》France tours détours deux enfants)他與女導演安娜-瑪麗·米耶維勒(Anne-Marie Miéville)長期合作,和工程師波維雅拉(Jean-Pierre Beauviala)共同發展攝影器材,實驗家庭影像的親密性,以嶄新的影像模式,充滿了為這段熱情關鍵時期。
    七十年代,他與戰友尚–皮耶·高杭(Jean-Pierre Gorin)並肩作戰,絕非其創作的沙漠時期,但卻是一種銳利、頑固的探索,其追尋成果,可說決定了其未來二十年,語言與表演的基本法則,但是,極少人注意這個時期。

    生命與哀悼
    這些探索在越來越強烈的孤獨中完成,以至於顛覆社會組織的願望,於短時間完成的希望,越來越渺茫。這個結論,讓他非常邏輯回歸電影,拍攝八十年代第一部劇情長片──《人人為己》(Sauve qui peut (la vie))。
    這部作品可說建立一個弔詭,展現於一個徵候:這部由三大明星,伊莎貝·雨蓓(Isabelle Huppert)、娜塔莉·貝伊(Nathalie Baye)、賈克·督特洪(Jacques Dutronc),主演的重要傑作,高達重新連結傳統電影機制,展現的卻是一種哀悼,與其片名相對。
    這個哀悼,或者說這種憂慮,與鄉愁相對,是一種將死亡帶進生命的主動意識,高達將永遠帶著這個哀悼,永遠以新的問題,新的方法去察覺、去理解,將這個憂鬱置前。
    娜塔莉·貝伊於《人人為己》 | Capture d'écran Gaumont via YouTube
    雖然所有分類都有簡化之嫌,我們可能以1980年作為一個分界點,作為其不時與安娜-瑪麗·米耶維勒合作的七十年代與之前創作生涯,與其後轉變方向,一個兩大時期的分隔點;尤其第二時期更可以2000年作為間隔,區分其晚期風格,尤其在這一年,他回歸其瑞士小鎮,萊芒湖畔的羅勒(Rolle),創建一個貨真價實的影像實驗室。
    《激情》(Passion)、《芳名卡門》(Prénom Carmen)、《新浪潮》(Nouvelle Vague)、《德國零年》(Allemagne 90 neuf zéro)、《悲哀於我》(Hélas pour moi)、《高達自畫像》(JLG/JLG)、《我們的音樂》(Notre Musique)、《電影社會主義》(Film socialisme)… 十八部長片,根據其歷史與時事軌跡,每次都如此不同,展現其特殊記憶,其電影模式、取鏡、剪接、聲音、與文學和繪畫的共鳴,每次都以相異方法,重新提問,重新展現。
    抵抗運動,波士尼亞戰爭,其自身的童年經驗,人類的偉大神話,柏林圍牆倒塌,數位時代的昏眩,都再再成為其異常敏銳、被逝去感覺糾纏,然卻不改幽默的長期探索。
    其對電影之死的執念,更濃縮於他獻給影評人賽吉·丹尼(Serge Daney)創立電影期刊,Trafic,發刊第一期,那首長詩-《死亡教堂》(La Paroisse morte),卻在其電影中,每每展現相對的生命力影像。他拍攝電影之時,總會以電影純粹力量,散發出充滿生命的鏡頭,如《人人為己》中,女孩騎著腳踏車,《向瑪麗致敬》(Je vous salue, Marie)中的雲朵,《新浪潮》裡的一棵樹,《電影社會主義》那個地中海海面,這只是他電影中,日常無奇之物作為母題的一部分,雖然人們已經看過一千遍,但是,突然,日常卻以獨特意義與豐富情感,兀自展現。
    Trafic,發刊第一期,高達長詩-《死亡教堂》
    賽吉·丹尼以對話形式,談論電影歷史與處境,成為高達《電影史》其中一個重要片段,和其他片段構成這個融會各種思想的宏偉影像論文。
    以一種幽冥精神,和電影作為理解二十世紀的假設,高達這片嘗試只用已存在的元素,如電影片段,文字引述,照片,圖像,音樂片斷… 等,不斷辯證,不斷發展,電影史的未竟任務。
    於1980到2014之間,高達一方面是影音建築師,一方面是考古學家。他的影音建造計畫,配置他所挖掘到的,讓它們在相同地平線相互激盪,在一種無法挽回、逝去的消逝希望,與未變質的形式驚人豐饒中,呈現兩者之間張力。
    「電影不在時間的庇護下,它就是時間庇護。」高達,《電影史》| Gaumont
    在這段時期,他同時可說以自身實驗一種絕望的矛盾,在其創作越來越少被人看到,被人聽聞之時,成為一個星系中,一個他想自行摧毀的明星。
    然而他的名字還在名人錄中,他常被世界各地邀請,他故意拒絕奧斯卡頒獎典禮,卻在偏遠印度喀拉拉邦的小影展,進行網路演講,不斷追尋解構影劇秩序機制,他自知可能被吞噬其中。
    我們可以回想,2014年坎城首映《告別語言》時,衣香鬢影的影人如何爭先恐後,以一種拉扯蝴蝶結、丟掉高跟鞋、不顧形象的瘋狂,爭先恐後擠進電影院,然後又驚慌失措,集體憤而離席出走,我們可知道這個創作《在黑暗時刻》的高達,其幽谷有多深,不僅怪誕,更十分險惡。
    《告別語言》開創了一個如它片名所示,一個高達已經不斷提出辯證的主題,一個最終時刻的再探。這個主題回歸不是一個意外,高達時常重新敘述、重新思考同一個理論,同一種形式,在不同時代與不同權力狀態中。
    在這個看起來重複主題之中,我們可發現一種更為感性的動作,面對已形成的一切,被放棄的,和被改變的。一種從思想理念,到感性音樂的過程。

    從文字出走
    在文字之中,一定會有一些誤讀,尤其在其最後一部長片的標題與內容之中-《影像之書》。
    《告別語言》,真的能告別語言?高達最後訪談,在其九十一歲時,發表於去年十二月三日,他拒絕說話,他寧願領會其愛犬的凝視。這一切不言而喻。
    高達電影的最後明星-愛犬羅西(於《告別語言》)| Capture d'écran Les Cinémas Pathé Gaumont via YouTube
    但是,告別語言,告別文字,似不可行,因為它們永遠在那。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語言,作為一種無限,一種無所不在。
    文字像是一切的一切,尤其對那些善於掌握文字的人,知曉其共鳴,知曉其無限的陷阱。若能說話,高達口若懸河,他知道文字如何細膩,如何挑臖,像是巨人的翅膀,可展現多種含意,多種影射,在自身中不斷迴盪。
    說多奇怪就有多奇怪,高達說話說得太好,甚至知曉利用口無遮攔、脫口而出的策略。但玩弄文字讓他深感沉重,讓他陷於致命陷阱。
    若他在《告別語言》太明白挑臖,同時展現尚未開發的3D影像前端探索(除了他,誰在做?),《影像之書》卻展現一種寧靜的美麗,面對世界,建立另一種方法的可能。
    他終以一句話作結,在他成為最後作品的影片裡(不在意料之中,他當時還有其他計畫),這句話在過去曾經出現,今天讓所有四十年感受到他陰暗沉重的觀眾,像是看見一道柔光,高達畢竟那麼相信,或許太相信,電影和快樂。「如果一切都無法改變,卻也絲毫不會改變我們的希望。」
    高達最後遺作,手機影像。

    【文獻介紹】
    • 雖高達電影相關著作汗牛充棟,我們首先特別推薦Alain Bergala的三本著作──《高達談高達》訪談集(Godard par Godard),《沒人比得上高達》(Nul mieux que Godard)和《高達工作中》(Godard au travail),三本都由《電影筆記》出版。
    • 我們也推薦高達於龐畢度大展,展覽目錄所收集的檔案文件,由Nicole Brenez和Michael Witt主編(龐畢度中心出版)。
    • 有三個版本的導演傳記,法文為 Antoine de Baecque和Richard Brody所著,英文為Colin McCabe所作,三個版本都受到高達本人厭惡。
    • POL出版社已出本多本關於導演研究。


    【原文連結】

    【譯者後記】
    對比某些文化界如英美菁英,面對高達之死,高姿態冷箭,沉溺五十年前「後現代科學」、「作者之死」的冷漠,法國學界早於八十年代,即著手放棄後現代唯物主義意識形態重新發現個人影像創作精神作為面對自然與社會思想探索關鍵動能,如《電影筆記》決定揚棄無作者的馬克斯集體毛派論述,回到創建初心,回歸電影作者與社會共振的思潮演變,《電影筆記》前主編傅東,即是此關鍵轉變的推動者之一,本文也是其數十年如一日的實踐軌跡。

    【延伸閱讀】
    專文一
    從盜賊公子哥,到影像革命份子,高達一生如何推翻自己?
    有幸於【關鍵評論網】撰寫專文,紀念法國導演高達,企圖以倒敘、跳接的形式,爬梳高達充滿爭議的抵抗人生。
    1, 一個作者之死:以手機影像作為遺作,輔助自殺作為告別,以當下媒材探索影像邊界,以物質死亡辯證精神自由。
    2, 一個作者之誕生:富家子出身,以竊盜為樂,表現於《斷了氣》、《法外之徒》之無良痞子,與海量借用的影像論文。
    3, 巴黎毛派,惹毛所有人:公子哥革命,如何惹毛所有親友、業界、學界,和新浪潮戰友,如導演楚浮?
    4, 以影像論文,和楚浮和解:高達如何在楚浮死後十年,於《電影史》懺情,將楚浮電影與巴爾札克小說價值連結?
    5, 回到原初:回到新浪潮與楚浮,一起在街頭,掀起影像革命;回到新浪潮之前,在電影院,與青少年楚浮的叛逆友誼。
    專文二】(以下免費分享)
    相對英美對高達的高姿態冷感,法國文化界對高達之死,全力動員之紀念活動,可說比如英國女王逝世的高規格,如於24小時之內,《解放報》即製作了27頁全版面報導,《世界報》製作了八頁專刊,法國龐畢度中心更於高達死後兩天,舉行文化界與學界的紀念活動...
    摘要:「高達以負面性創作。他看到的、批判的、創作的影像,是負面性的。人類生產億億萬萬、看似無辜的美麗影像,其背後的生產模式,其支持的權力語言,正是高達深惡痛絕的控訴對象。然而,高達的負面性創作,首先表現在自己身上,面對中產階級拘謹的形象,高達一直以身試法,最喜歡在自己電影中,化身為【暴躁小丑】、【流浪癡漢】,【執拗白癡】的自我形象... 」
    專文三
    高達或許對人類是失望的,這也是為何,他最終選擇於瑞士合法的「協助自殺」,結束自己的人間生命,彷彿其對世界最後的訊息。但高達卻從家犬羅西,似看到一種救贖——如同高達遺作中的囈語,那句我們能依稀聽到的話語:「若一切都無法改變,也絲毫不能改變我們的希望。」
    【專文四】
    【專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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