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菜

我突然抬頭看到不遠處的打餐餐臺處。

午餐時娃們魚貫排隊，值日生穿戴整齊服務同學裝飯菜。我不讓娃們在餐臺面前說話，依據個人的需要，用手勢表示「太多（手掌往下揮）」、「要更多（手掌往上擺）」、「ok、謝謝（OK手勢）」，如此三手勢個個行禮如儀，衛生又有秩序。

這天我看到值日生某娃A和他對面站著裝菜的同學B。

A挾著青菜往B的便當盒放，B用手猛揮，他這手勢不是制式三手，而是揮手再見的手勢，一面還用手護住餐盒，不讓A把青菜放進餐盒。

畫面看起來像是表演太極「推手」，動作緩慢，一個往前推、一位望旁迴，欲迎還拒、翻轉迴旋，A猛推一把又縮回，B迴避一手又沒離開。倆人就在餐臺前你來我往好幾回合，值得我肯定的是：都是在靜音模式下進行，沒有聲音。

就是在我眼前上演一齣鬥爭慘烈卻又是靜默的武林高手對決大戲。

我終究還是要站起來走前瞧瞧，因為他們的推手往來已經影響後面同學的動線，人龍卡在這邊。

我走前看，兩位給我喚出隊伍，問：怎啦？

A先發難：「他不吃青菜！」

B楞楞的瞧我，我看到他手上的便當上有青菜啊----就「一棵」青花菜。

我不會強迫孩子要吃多少的量，這吃東西我一向主張也教育：吃多少拿多少，別浪費、糟蹋食物。所以我班上除了骨頭、果皮外，沒有廚餘！這下看他拿一棵青花菜，我尊重。

我說：「這不是青菜了？」我指著便當說。

A：「我覺得他吃太少，他這麼瘦小，應該多吃點蔬菜啊。」

心想：這小子不錯，把我平常健康教育的內容copy了一次。於是轉身跟B說：

「你瞧瞧，一根青花菜真的太少了，你的好朋友很照顧你，就多吃個兩三根吧。」

倆位的確是好友無誤，B沒多說啥的，跟我們回到餐臺，A夾了兩根青花菜給B，後者比了OK道謝後回座。

我也回座，可是腦袋中突然閃光一過，覺得A剛剛在夾菜過程中哪裡怪怪不尋常？思索一番後，突然恍悟，連忙起身到B身邊借了他的筷子夾起青花菜仔細瞧：

「臭小子！」我心中罵了起來。

轉身問A：「你自己說吧。」

我瞪了他一眼，他噗哧笑了出來，B也一起笑了。

原來他倆在餐臺前的推來推往，是那棵花椰菜裡面有蟲！

好大的一條菜蟲就躺在枝梗間！

孩子眼睛好，一眼看到。於是A故意要給B，B眼力也不賴，發現蟲就在那，當然推卻，就這樣你來我往過招了幾回。

我跟B說，那你後來幹嘛還要拿？

B說，他打算等等有機會轉移A的注意力，丟回A的便當裡（他倆就坐兩隔壁）。

很好，結案，接下來，我不管了！

這就是國小六年級小孩，六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