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帕

你知道嗎，向所愛的東西道別，需要很大的勇氣；用盡全力去愛，卻還是必須要割捨，真的會讓人失去所有力氣。可是，再最艱難的時候，你好像還是用僅存的一點點，一點點感覺，去感受到了溫暖，你不想要這樣離開吧，大概，所以你要揮別這些，包括你好喜歡的朋友，你好不容易逃離的負面關係，你愛的人和你建立的新生活。可是，拿起電話告別的時候，是沒有人醒著的清晨，就像你憂鬱滿載無法動彈的時刻，是最闃黑深夜。

要是永遠都是深夜有多好，你一直都這樣想。

好想好想消失，以及「我做不到」的心情交織。朋友拍拍肩膀，溫柔地說像嘆息一般「你盡力了」。第一次哭得像脆弱幼雛，不堪又無助，發出斷續的嗚咽不知道怎麼獲救。不想被救，只想消失，撐不下去，熬不過去。

「我做不到」

帕帕，我希望你開心，但是你不開心；我希望你能帶給人快樂，但你連假裝快樂的能力都快失去。但是我還是很愛你喔，所以我才想殺死你吧，我沒辦法這樣看著你痛苦，痛苦之巨大，讓你求救都失去了聲音，只能不斷喊著害怕自己持續崩爛以及想結束的話。

難道我還能要求什麼嗎？我對你只有滿滿的抱歉。比起不去死的理由，你努力去找活著的理由，但無論如何轉換心態，辛苦對你來說，生活對你來說，都有點太超過了一點。一點，在盈滿的水杯之上，就是傾盆大雨。

何況你是一個孱弱的容器。失眠、憂鬱、食慾不振，這些超過一年反覆乃至持續的，伴隨著生活的笑語幸福，高歌哀泣，好像變成了一種另類的陪伴，甚至是習慣。

你生病了，你知道，但是生活巨大，需要解釋說明，更需要實踐。

你給自己很大的壓力，你也一直在想，想到，大家都說你想很多。

我對你，總是沒有好好說話，我常常忽略你求救的聲音，讓你過得很不快樂吧。

但是，我一直都很在乎你，只是，我忍不住先把力量散到別的地方而已。

真是對不起喔帕帕，我，一直以來，都對你很抱歉。我很想把你從深不見底拉出來，但是，我更期盼，我可以一起跟你站在谷底，看四季更迭，黑夜流星。

就算只有我和你，這樣也好吧。你不用再去在意好多事情，我也會靜靜陪著你，聽你偶爾犯過敏，擤鼻涕的聲音。

帕帕，不要死好不好，我不想這樣要求你，我也不想要求你努力，我不會了。

對不起我把你逼成這樣，明明我知道你生病，明明我知道，隨便他們說什麼讓他們去，明明我答應，絕對再不會有下次。

你吃不下，也睡不好，哭完還是繼續生活，心臟很痛，人活得很模糊，我知道你，沒有熬過去的能力，我知道，我也是。我們都死掉了。

站在這裡，曬著今天以後的太陽，不代表熬過來。接下來的生活不會是錯覺了，是屍體的曝曬，我會專心當你的殭屍戀人。陪我吧，我也會陪你。

一定會難過後悔的吧，本來做人就是一輩子的課程。可是我們都死掉了，在去年煙火大放之後，嶄新的一年，終於突然之間，再也沒辦法了。

很棒吧。很累吧。你，不用再說著可愛，說服自己，快樂。

一直到完全消逝之前，我會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