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們已在夢裡互不相欠。

我討厭做夢。

夢是無意識下的產物，在夢境清晰的那些夜晚，醒來後如同跑完馬拉松般疲累，而更令人煩躁的，是那些不請自來的參夢者。

做過幾個相當有趣的夢；成為精靈，在沙漠和雪地中探險；在古典希臘的花園中被訓練成為間諜。

也做過令人畏懼的夢；成千上萬的蝗蟲湧入醫院的地下停車場，跑向電梯的路途彷彿被放慢動作般，漸漸感到無法呼吸，從夢中醒來，手卻是摀住口鼻，究竟是夢的下意識反應，又或者因為行為而觸發了夢境。

以及，不可思議的夢。

經歷了一場似於前世的夢境，空中泛起暗藍紫色的光，繁星距離地面好近好近，星點之間有著展翅的黑色大鳥，並排飛行於天際，宛如置身宇宙中，卻是一個從未在任何一場科幻電影中見過的景色。夢中低沈的聲音指引我走向由紅磚堆砌的古堡，黑暗中一個穿著黑色長袍，有著牛頭人身的高大男子出現在視線之中，帶領我走向位在最後的房間，門後有如室外花園般的明亮和精緻，和漆黑陰森的古堡相差甚遠。我和他走向房中的鏡子前，在那面鏡子前，我們都不在是原本的相貌，他成為有著黝黑秀髮的英俊男子，而我成為有著一頭淺棕色捲髮的女子，身穿類似於19世紀初的英國服飾，直盯著鏡子許久，男子開口說道，別忘記了自己是誰。最後，夢境和往常一樣，不了了之。

大部分的夢境在疲累之時，僅成了腦中一閃而過的畫面，有時從睡夢中醒來，竟是潮濕的被褥，卻一點也不明白從何而來。也許是許久不見的親人和友人，眼神是那樣凝視著，只是一直說話、不停說話，彷彿瞬間即是永恆，可惜我們在夢中似乎無法說出那些精心包裝過的話語。

既然已如此誠實，那便是互不相欠。

我想，我可以嘗試開始喜歡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