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3-10|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心理師的觀影手札|《幸福綠皮書 Green Book》——種族與階級以外的藩籬,人與人之間的走出孤寂。

趁著假日,我把這部待在Netflix「我的片單」裡許久的電影看完。

孤單又迷惘的人們

除了電影主幹想要帶出1960年代美國南方對於黑人種族歧視與隔離制度的樣貌。我更想談談非裔美籍鋼琴家Don Shirley與義裔司機兼保鑣Tony兩人之間的互動。畢竟,比起外在世界的種族、膚色、教育程度,所衍生出的歧視、隔離與偏見,自身的孤寂才是最難打破的藩籬。
若真要說,Tony似乎是兩者間比較幸運的那個。他的幸運不只是在那個年代身對了膚色,他的幸運是——儘管他粗魯不文、沒接受過什麼高等教育,連給老婆的信都寫得亂七八糟(這老婆真的是真愛),他跟家人同住、有一個愛他的大家庭,有一群人希望他回來過聖誕夜,希望能與與他團聚。
Shirley無疑是更辛苦的那一個。受過高等教育擁有好的社會頭銜的他,已然不像其他「黑人同胞」;但離開鋼琴,下了舞台,白人卻又只把他當一個「黑鬼」來對待。
在那個年代,非裔的Shirley,勢必要建立好自己的高牆,不論是內心的、還是爬過音樂造詣聖堂的高牆,才能坐上不被他人看輕的寶座上,坐上卡內基音樂廳樓上的位子。他砌好了對四周的圍牆,才能南下實現想改變上流白人社會對黑人看法的理想。想當然,連美味香氣四溢但充滿刻板印象與歧視的炸雞,更是碰都不能碰的。Shirley不跟家人往來、聖誕夜大雪紛飛的夜沒有家人等他,他有著敬佩他理想的工作夥伴,但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
Shirley深受身分認同的困擾,在大雨的夜晚,Shirley和Tony產生了激烈的口角衝突,Shirley擺脫過去在眾人面前文質彬彬的面貌,向Tony大吼出內心的迷惘與對世界的憤怒:「所以如果我不夠黑,我也不夠白,我又不夠男人,那你告訴我,我是什麼? (So if I'm not black enough and if I'm not white enough, then tell me, Tony, what am I ?)」
人不是「找到」一個關係,而是「形成」一個關係。(註一)
如果我們期待,有一天生活會派給我們一位百分之百懂我們的知心好友,那是一點都不現實(也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一段友誼或者緊密的關係,之所以能真摯、坦承以及讓人感到親密,不是因為我們「找到」了「那樣的人」,而是我們和「一個人」,願意耗費時間與彼此相處,一同經歷、摩擦、爭執與交心,而「形成」緊密連結。
Tony從對黑人的滿懷偏見,到欽佩Shirley的才華,欣賞、接納他與別人的不同之處,更在最後為他遭受的不公平的待遇而打抱不平,還有向他學了一點寫情書的好技巧。Shirley從受不了與想糾正Tony的粗魯不文、滿口髒話,以及想糾正他「不夠高尚端正」的品行(Tony亂丟垃圾還有有點投機的順手牽羊),到盧不過Tony,接手之下香噴噴的炸雞,到最後他們兩個不再只是上司與下屬,而是扶持彼此奔回家的朋友。
在平安夜大雪紛飛的最後一哩路,Shirley開車載著疲憊不已的Tony返回家中。兩個人漫長摩擦的相處期間,Shirley既依賴也喜歡Tony給這一路的陪伴,又怕他離開,更是難直接向Tony開口表達。

對抗世界的不公平需要勇氣與決心,走出自己的孤寂則是敞開自己的一場冒險。

最後在旅館的一晚,Shirley提到與兄長已無任何往來,Tony回應:「我可不會等他先連絡,你知道,世界上有太多不敢踏出第一步的寂寞人。」。這句話在無形之中,澆灌在Shirley身上。畢竟在最後Shirley在平安夜返回那華麗擺設的家、看了眼精美的「寶座」後,他決定帶著一瓶紅酒,赴邀參與Tony邀請的聖誕家庭聚會。
要對抗世界很難,要找到自己的認同也很難,但更難的是要敞開心胸,讓另一個人走進來。

在孤立你各種特質的社會,可能讓你迷失於自我認同;而堅定又真誠的人際相會,則讓人看見自己的樣貌。

如果人要和他人建立起真實的關係,需要放下對他人的期待、刻板印象與偏見,讓彼此在其中成長與改變。 Shirley融化了Tony原先對膚色的偏見(還有挽救了他糟糕透頂的寫信技巧),Tony抵達Shirley原先要與全世界防衛與對抗的心。
外在世界的歧見,需要時間與歷史來消弭; 內在世界的冰雪與鴻溝,需要的是一次的冒險,鼓起勇氣走出去。
※註一:此句引自Irvin D. Yalom《存在心理治療,下》(中譯本) p. 526
Written by 熱血小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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