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小朋友很難想像的往事：解嚴之後的幾件小事。

今天解嚴30年。

我也來紀錄一下「戒嚴」，

其實，竟然是「解嚴」之後的幾件小事。

 

其一。

1987年7月15日解嚴。

然後，1988年1月13日蔣經國總統死了。

 

還記得那時候很厲害，

一個月的國喪期間，

全國娛樂場所，包括電視院，全部暫停營業；

連電視台（當時只有老三台）也全部改成黑白畫面，

而且綜藝、歌唱類的娛樂節目也全都停了。

一整個月都在播自強愛國的節目。

竟然有這種事，

現在說出來已經沒人會信了。

 

但不只是這樣而已。

那一年我國三。

學校―附中國中部―也在2樓設了追思靈堂，

各年級各班依序帶隊「主動」去「默哀」。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我們班有幾個調皮的大哥，

在路上隨口說了句「默什麼哀啊」，

（我正好在旁邊聽到，但不是我去告密的。）

就被訊育組長×華，外號「阿華田」，

叫去了。

 

接下來的大概1到2節課的時間，他們都沒回來。

回來時，眼睛好像紅紅的。

 

接著×華來了，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們一個故事：

×華高中時也有類似的情形：

某次升旗，

他的同學好像也只是隨口講了2句（忘了是什麼），

被關了1年。

×華說，講是為你們好，不要耽誤自己的前途。

 

這是解嚴之後半年發生的事。

 

其二。

1991年夏天，7月1日。

大學聯考日，

我因為已經有學校念了，不必考試，

基於道義，就去中山女中的考場陪考，

幫同學們加油。

 

以下的事，是第1節考試時發生的；

我們的班導×芳，和海軍教官××，

聊起了學生的事。

大概因為我是好學生，也不在意讓我聽。

原來，

教官的任務，就是負責我們全部人的保防資料，

簡單說就是監視、抓耙子啦；

不只是學業、社團啦，戀愛啦之類的全都知道，

連校外的事，

或一些隱密的事都曉得。

 

那時最驚訝的是班上的大哥×L的事，

教官突然講出來，我那時非常吃驚。

我想那是同學們沒人知道的。

 

多年後聽說×L已經逝世了，

首先想到的就是教官說的這些事。

 

那是1991年，解嚴之後4年的事。

 

所以，今年2017；

當人們說到解嚴30週年，

我心裡其實會浮現這樣的想法：

才怪，解嚴才不是解嚴好嗎！

 

附錄：

順便再一提我自己微不足道的小事好了。

上思想史的時候，

每次講到王陽明「知行合一」，

就會回想起這件事。

 

我說：

講到知行問題，你們知道嗎？

《尚書》說「非知之艱，行之惟艱」，

也就是「知易行難」。

還有，孫中山也講過「知難行易」喔。

但是，孫中山是來亂的！

為什麼？

他怎麼說呢？他說：

就像你不懂電學，但是按下開關燈就亮了，

這就是「知難行易」。

 

這樣講，大家的表情都很扭曲。

因為比起王陽明的理論，

孫文講這什麼東西，簡直是個白癡。

 

我為什麼知道這個？

因為我們高三時都上過「三民主義」，聯考要考喔！

課本裡面拼命吹噓孫中山「知難行易」之偉大，

說是超越了包括王陽明在內的所有古人，

了不起！

 

但是這實在太愚蠢了。

不只是這樣，包括人權的理論等等也有很多問題，

所以我當時忍不住在課堂上提了一些「問題」。

只是問題而已。

 

不過呢，就這樣，

下課被三民主義老師叫去教師休息室「說服」了，

（一面被唸，一邊罰站。）

總之就是說不要質疑課本寫的，課本說這樣就是這樣，

考試就這樣寫就好了。

不過還好沒什麼事，上課鐘響我就回來了。

 

那大概是1990或1991年，解嚴之後3-4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