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閱讀格雷安葛林的小說,就是一次又一次與自己靈魂赤裸裸的對話。
有些時候是找到知音般、具共鳴的心靈神會,有些時候是觸及痛處的痛徹心扉。
這本自傳「小說家的人生」就如葛林所下的副標題:「我就是我的書」般的,對自己無比誠實到如福樓拜所說的令繁星也為之動容。
“我有沒有在此際對愛人興起浪漫之思呢?想來一定是有的,但我認為這種情思最多也不過是讓這服藥比較容易吞下而已。我想大概不幸福的愛情也的確逼使不少男孩自殺過,然而我卻不是自殺,不管驗屍陪審團會怎麼說法,其實我是賭一場,以我個勝算對一個驗屍調查的可能。 我發現,先冒著一死百了的險之後,可能又會重新欣賞這有形世界,於是沒過多久我又想再做一次。“
進入英美煙草公司作為即將派駐中國工作的等待期間的葛雷安葛林,在翻閱存檔的收支資料時的震懾:
“由於沒有工作給我們做,好讓我們不去想如謎前途,於是公司就讓我們閱讀大卷宗分類帳,在這些不起眼的流水賬頁中,偶爾也會看到很觸目的賬項:「用於埋葬倒斃在公司台階上的苦力…. 用於買收音機作為蔣介石將軍兒子二十一歲的生日禮物….」
讀著讀著,讀到葛林講述他覓職過程,前往人力介紹所的描述:
“他們是那些需要一點臨時就急者的最後希望。 你來到這裡抵押掉你自己,而不是當掉手表。”
我彷彿看到了自己浮沉于職場的無奈,與魔鬼交易過後、靈魂不再屬於自己的浮士德,把自己抵押後,似已喪失贖回的勇氣。
“我陷入了脫離生活與時光的死胡同裡,但也不是真的不快樂。”
不是真的不快樂,就是不知道如何贖回靈魂的無助吧? 我猜,因為我就是如此。
“我本來還要再努力寫幾年浪漫小說的,然而等到我終於明白徒勞無功之後,腦海中出現的卻是在諾丁漢那幾個月孤單生活的回憶,而我也轉而求助他們,我在這生活回憶裡找到了一個很不同的主題。”
兩年餘前,我曾嘗試辭掉工作,想忖搬到文輝家附近開始筆耕的生活,期待一種無以名之卻深刻得足以救贖的生活轉變,然而終究是徒勞的。
“最好是對自己一無所知並能輕易遺忘。”
“所有我們能在一本小說裡輕易認出的經歷只能算是報導:他有一席之地,但卻是不重要的一席。 它提供軼事,填補敘述過程中的不足處。它可以理所當然提供背景,有時我們想像力不夠發揮時,就得藉助於它。 或許小說家比其他人更俱有遺忘的能力吧----他必須能夠遺忘或變得像消過毒似的。 他所遺忘的那些成分就是想像力的肥料。“
我回想起年輕時想跑船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