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惡夢了嗎?」
「沒事的,只是夢而已。」
一名男子躲在客廳的角落默默啜泣,小兒子前去安撫這位總是披著大男人形象的父親,如今卻撞見他展露出男人脆弱的一面,表明了他正經歷一場大事。也許是因著動手傷害老員工的罪惡感在夜裡襲來,也許是面對著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他者引起的存在感焦慮,擴大了心中的恐懼,那便是妻子會離自己遠去的惡夢,這場惡夢逐漸擴散,成為了他最後下手犯案的動機。而這場惡夢其實早已籠罩在現代文明社會裡頭,沒有雲朵飄在天空之上,卻有陣陣大雨下入城市當中,這樣的「異象」打破了人的理解與認知,卻沒有人願意伸出手指出這份「怪異」,反倒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這樣遭破壞過的環境,女主角法莎涅因此誤會成是自己停藥的副作用,她相信了這一切都是介於虛實間的幻覺,從一開始認為丈夫出軌,到無法接受真有另一個複製人般的自己出現,兩人驗血出來甚至沒有血緣關係,依然被誤認成是孿生姐妹,正是這些積累起的感受,讓法莎涅徹底崩潰,決定自殺來結束這場惡夢。
為何他們會如此畏懼去做這場夢,原因來自片中兩對夫妻各自的婚姻裂痕,賈拉與法涅莎以及莫森與碧塔,他們擁有相同的外貌卻分別位處在中產與無產的階級。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法涅莎,被懷胎中的憂鬱症所侵擾,也讓丈夫賈拉感到擔憂,賈拉是這段關係中相對溫暖的存在,願意為妻子到處去藥局買醫生禁止服用的抗焦慮藥,法莎涅總是聽著自己心跳聲依然無法入睡,更懷疑起丈夫賈拉是否出軌。至於另一對夫妻,他們擁有一定的資產才能夠在公寓大廈買下一間屋子,碧塔作為她這段婚姻中相對善解人意的角色,和兒子維持著亦母亦友的親密關係,至於她的丈夫則是擁有小主管職位的莫森,他卻始終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如此自私的他總是將職場上壓抑的憤怒帶回家中,面對兒子也懷著相同的態度。因此,當賈拉與碧塔相見時,彷彿在對方身上找回曾經愛上另一半的理由,想起了法涅莎久久不見的笑容,也想起莫森能夠善待自己的可能性,兩人都是關係中相對浪漫的理想主義者,現實卻無法如此。《德黑蘭雙面疑雲》劇本的精妙之處就此被凸顯出來,好似將一個人拆分成良善與負面兩種人格,良善的人願意看向生活中的美好,把墊圈當作戒指進行二度求婚,在車內好好暢談成了一種擺脫另一半的幽會,負面的人則是加重丈夫妻子生活的負荷,壓迫彼此減去了能夠好好談話的時間。因此,本片的結尾能夠解讀成他們選擇親手殺死了良善的自己,接受這樣無愛的未來,也是整個伊朗國族的未來,讓「錯誤」的自己能夠繼續活下去,有愛的則是他們心中的良善仍願意化為殉情的戀人,直到死前仍牽著手說著:「別害怕,有我在」。
雨水的沖刷不只帶來驚悚詭譎的敘事氛圍,導演也在玻璃窗上留下了他所堅持的美學痕跡,特別推崇《德黑蘭雙面疑雲》的光影運用,在樓梯間製造出明暗對比,讓處在樓上樓下的面孔得到身分的錯位,縮短了他們從陌生到熟悉的過程,或是球賽後的大雨中,車燈照出了如針線刺落的雨絲,降在了將死之人身上,也照出了兇手行兇時的輪廓身影。「去面對你的人生吧!」片中莫森的怒吼也在朝著現實中的人們,即使總有雨過天晴的短暫片刻,生活不可能永遠如此美好,好好面對人生中的「可能與不可能」,這份道理正是《德黑蘭雙面疑雲》帶給我的啟發與哲思,「無需遠求,早已近在咫尺。」
🎶延伸聽歌: #傷心欲絕 《#大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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