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

國中的國文老師是我們的班導師，年紀已經能當我阿嬤了，平時就很撈叨，對於不專心或者調皮的同學更是特別＂關注＂。脾氣很拗的我當然在她的名單上，不是常常被叫起來回答問題，就是要抽查有沒有做筆記。不知道因為課本上的塗鴉做了多少次愛校服務。

我喜歡寫字，但不愛做筆記，認為重點和筆記是自己融會貫通之後，寫下來才有意義，若是像系統接收指令一樣不經過思考，不做也罷。成績也證明愛做精美筆記討老師歡心的同學沒有比我更了解古人被貶謫流放的心境。

那天教的課文很無聊，而且天氣很好，注意力早就不在位置上，只等鐘聲一響就出去趴日頭。看著外頭一顆榕樹發起呆來，只希望不要被老師注意到。學校裡的樹都長得很高很茂盛，教室在二樓，那棵樹的樹蔭剛好能遮住過於刺眼的陽光，加上自然風，讓沒有冷氣的教室也很涼爽。枝葉間灑落的光影在走廊上閃爍，風吹過，葉片摩擦產生像海浪般的節奏，一波一波，此起彼落，伴著蟬鳴，讓人覺得平靜。

我開始仔細地觀察每一片葉子，大小形狀各異，同樣綠色也分青翠暗沉，即使從同一根樹枝萌芽，每一片葉子的脈絡，得到的光線，成長的角度也大不相同。後來注意到，比較成熟的葉子大都往下垂、顏色黯淡，可能是經歷過不少風吹雨打而向大自然低頭，而剛冒出枝頭的嫩葉都抬頭挺胸的，很有精神，像是在吸引日光的注意，不害怕颳風下雨的樣子，天真又勇敢的成長。

好像人也一樣，小時候對長大的嚮往，對未來的憧憬，都被社會和壞心眼的大人們打破了，不得不低頭妥協，把夢想與志氣藏在心裡。這時候才會有人來拍拍你的肩膀說：「你長大了。」你會感到欣慰，既然大家都一樣，那也沒辦法，就這樣變成＂大人＂。

不覺得很難過嗎？

這個社會討厭我們有做自己的勇氣，但不該連自己都這麼認為。

一個國中少年就有這樣的體悟也太老成了，現在看到葉子不會想那麼多，只會想到那位姓葉的隔壁班同學，不知道能不能跟她發展更好的關係。

謝謝你看到這邊，我是雨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