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公平》（2023）－ 在框架裡苟活的男男女女

電影海報

閃亮的戒指，浪漫的求婚、幸福相擁的戀人。Emily和Luke既是同事，也是交往多年的愛侶，感情甚篤的小倆口，決定攜手共度未來的一生。只是在他們面前的阻礙，不只是憂心違反公司「同事之間不得交往」的規定，還有Emily的意外升遷，使兩人的感情蒙上一層陰影…

年初在日舞影展頗受好評、近期在Netflix上線的電影《絕對公平》（Fair Play），講述一段權力不對等的男女關係，以及揭露職場性別歧視的灰暗現實。「社內戀愛」可不是偶像劇般的微醺夢幻，而是鬥得你死我活、腥風血雨。

【受困於框架的男性】

Luke起初聽聞Emily即將晉升，表面上若無其事，大方給予祝福，內心其實相當吃味。兩人原是平起平坐的同事，現在變成女友成了他的上司，自己反倒屈居人下。職場本就存在競爭關係，Luke的努力沒有獲得認可，看到Emily在公司談笑風生、如魚得水，他感到嫉妒、不是滋味。在負面情緒驅使下，脫序行為接連而出，嘲諷、冷戰、莫名搞失蹤，最後在盛怒之下，對Emily做出極度粗暴的行徑。

同是升職，為何當性別對調，一切就變了樣？明明先前傳出Luke將擔任要職的風聲時，Emily是由衷替男友感到開心與驕傲。可是當自己接任主管，Luke卻覺得備受威脅，尊嚴掃地？Luke最初之所以愛上Emily，不就是為她的美麗與聰慧傾倒嗎？怎麼現在「能幹」反倒成了缺點？

「為什麼你無法接受我表現得比你好？這是我應得的工作，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接受呢？」

Why is it so hard to accept that I was doing better？Why is it so hard to accept that I deserved that job？

也許是這社會對男女分工的想像過於貧瘠，男人須是領導，女人則是附屬。僵固的價值觀，讓Luke受困在性別傳統的框架不能自拔。丈夫／男友的位階要比妻子／女友高，就連性愛也只能是主導的那一方，若對方的事業更加出色，自己就成了吃軟飯、靠人包養的小白臉，毫無男子氣概。Emily的成功不是她的成功，是靠美色誘惑，是靠身體上位，絕對不是因為能力出眾。Luke必須如此認定，才能撫慰所剩無幾的男性自尊。

懦弱、虛榮、好面子、愛逞英雄，編劇將所有男性可能的缺陷集中在Luke身上，但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Luke既是這段愛恨交織關係的施虐方，也是深受父權體制毒害的受害者。

【在框架內生存的女性】

「創業成功的絕大條件，取決於如何學習規則，並遊走於特定的框架。」

The most entrepreneurial successes are contingent upon learning the rules and navigating within one particular box.

這是Emily多年前投書媒體的文章段落，獲得執行長Campbell大力讚賞，沒想到成了她升遷之路的最佳註腳。 

女性是注定活在規範的族群，我們總有各種規則需要遵守，有各類角色需要扮演，每方面都要面面俱到、恰到好處。若有些微閃失，潔白的形象染上污漬，那麼妳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境，永世不得翻身。

妳必須是貼心女友，縱使職位比男友高，也要顧及愛人的心情，不要凡事出盡鋒頭，而是懂得退讓；妳必須是溫順女兒，時時刻刻回應家人的噓寒問暖和要求，無法有私人的空間；妳必須是善解人意的職員，面對主管、同事惡意的辱罵微笑以對；妳必須是「酷女孩」，展現出豪邁直爽的姿態，不拘泥於無傷大雅的歧視玩笑。

能獲得嚴苛的上級賞識，進而升職，照理來說是天降好運，可是Emily的生活反而變得更為不堪。祕密戀情不能曝光，私德必須完美無瑕；衣著要得體，太過性感或中性都不行；三不五時要交際應酬，甚至出入不想去的聲色場所；還要應付失控的男友、情緒勒索的母親…

許多男職員皆因受不了高壓的工作環境，憤而離職。好不容易獲得升遷的Emily，更是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深怕出任何一點差錯，職業生涯就此付之一炬。Luke曾譏笑Emily是上司的應聲蟲，沒有自己的底線，卻忽略了她若不符合社會框架就無法生存。打破常規根本是玩命，她不敢冒險，只能步步為營。

男子漢要出人頭地，實力超群即能脫穎而出。但身為女子，光是出類拔萃是不夠的，妳的言行舉止仍須符合道德標準才行。職場上的男女競爭，起跑點完全不一致，女性的事業路，總是荊棘遍布。

【血紅色的結局】

Luke向Emily求婚時，Emily突如其來的經血、戒指戴錯手指的窘況、兩人狼狽不堪的模樣，暗示了這段婚約終將成為一場悲劇。

電影以血色開端，也以血色告終。萬惡的性別偏見，讓原本如膠似漆的甜蜜戀曲，就這麼走向腥紅色的慘淡結局，鮮血淋漓的收場，是Emily累積已久的怒火，是對男友暴力相向的反擊，更是對男女權力不對等的極致控訴。帶血的傷口，戳破了這社會「性別平等」的美好假象。時至今日，無論何時何地，兩性之間的地位和處境，從未有「公平」可言。

☆註記：

內文劇照取自於Netflix Tudum網站以及The Movie Datab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