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23|閱讀時間 ‧ 約 25 分鐘

偽憶錄|關於她與妳及你和他──導讀〈那些妳不懂的…〉

  笑容就是答案了。
  如果她能在愛裡感到幸福,他或是她,有那麼重要嗎?


  myfone2023行動創作獎「故事接龍」一階續寫的第一個主題,選擇了同志vs.親情的設定。這個題材寫起來不難,難的是寫得精彩很不容易。

  一切創作的基石不外作者之於人間的共感,共感乏了,不論點子如何新奇、橋段如何巧妙,文心終不免虛浮輕佻,其內涵更可能流於膚淺毛糙。如上困境,羊也實實在在感受得深切……

 

  人生頭一次接觸到同志議題,尚在遙遠的八○年代,而且是源於遭汙名化的愛滋病(AIDS,後天免疫缺乏症候群)在各式娛樂傳媒上被當作一種「笑話哏」般肆意放送。當年AIDS有很長一段時間譯成了「愛死病」,而政府防範AIDS的方法是向大眾宣導「不要進行『不正當』的性行為」,坊間甚至妄言AIDS是針對同志族群的「天譴」,由此不難見出昔日人心的闇昧及偏見的無所不在。

 

  九○年代中,6号羊身處的校園愈來愈常聽到為同志發聲的清新呼喊,即使仍舊無法動搖保守風氣,至少對長年令人反胃的惡毒尖酸帶來了一絲中和作用。然而那時敢於表明性向的朋友一個都沒有,即使大家心裡約略有數,平日往來卻還沒那麼幼稚到任意打探別人的情感喜好。

 

  原以為一個等閒的異性戀、結交同志友人最理想的情誼,就是兩者交集減去感情話題後取最大值,但2004年的一場萍水相逢,卻徹底改變了6号羊的心態。

 

  那年6号羊結束了大學十五年的留校察看,入伍去當「老兵」。部隊清一色是廿歲上下的年青人,三教九流,龍蛇雜處。其中有位同袍氣質閑靜,執行勤務時勤敏過人,就算清淤扛水種種粗活,眾人莫不以摸魚為樂,獨他甘願與羊等揮汗相視而笑。加上那人儀容清秀,舉止斯文,明顯是積極充實過自我的知識青年,詢問之下、才知道他是6号羊同校畢業的小學弟,讀的還是當年羊轉系考第一名卻意外橫遭刷落的科系(參見〈你是不是得了「東坡病」?〉)。因緣如此,羊與學弟受訓期間便結下了良好的友誼。

 

  初次收假回營,羊問學弟都去了哪兒玩?

  「和男朋友去了美術館,拍照、畫畫,還喝了下午茶。」

  霎時,羊的心頭莫名震撼──

 

  為什麼呢?羊自問。為什麼會生起一股窘迫的尷尬,感覺自己說錯了什麼,不慎觸碰到別人禁忌的話題紅線……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

 

  學弟侃侃而談,輕鬆地與羊分享自己的休閒日常。他說男友擅長繪畫,兩人隨意找了片空地坐下來寫生,畫著畫著發現身後竟然圍了一大群遊客觀賞,不久一個中年人蹲在他們旁邊指點起畫作,那人卓越的審美見地聽得兩人如沐春風,直到手捧名片、才知道原來那人正是美術館的館長……

  學弟說得真誠自然,羊亦聽得悠然忘懷。那一瞬間,耳聞「男朋友」三字的驚怪,已連同錯置於「雄壯威武」的軍旅之下的違和、以及擅自認定不該「發人陰私」的道德焦慮,一皆虛無縹緲地消散在無色無味的空氣裡。

 

  天生萬物,每個人都有本來的形狀。不需要被「接納」才能存在,不因為被「理解」才有意義。當人們談「接納」、談「理解」,說的其實全是自家的功課,從來都不是對象的問題。「憑什麼」要別人努力做些什麼,好讓我願意接納;「憑什麼」要別人努力說些什麼,好讓我能夠理解?存在的本身、便已自證其存在的意義,又何須你、或我、或他、或任何人,自以為是的「體諒」和「包容」呢?

 

  〈那些妳不懂的…〉不從家庭倫理談「接納」,也不由親子關係談「理解」,而是採自我對話的手法、描述母親意外得知女兒性向之後的內心掙扎。這是因為打從母親真正意識到女兒的「存在」開始,生命的考驗就落在母親身上,不應只將焦點集中在妝點女兒如何被溫情地「體諒」和「包容」──這畢竟是「多數」族群(異性戀者)渾然不覺的一種優越的偏執。

 

  然而這篇故事接龍實在是頗難下筆,至少6号羊本人對試寫成果不甚滿意。唯一可取之處是創作角度不失懇切,短短三百字不做一面倒式的價值討好,也不通篇流於母愛至上的陳腔濫調,勉勉強強還稱得上初衷莫忘。

 

  文學當自人生的苦澀、萃取出醇郁的希望,而不光是灑下糖粒、去掩飾生命本然存在的辛酸餘韻。這是6号羊品嚐咖啡的原則,也是他堅持的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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