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語:本篇有部分Metoo過程描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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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於Metoo的事情,是我的手足。
童年的十歲以前,國小。在親哥的力氣、體型、性別都更具優勢下,我被脅迫遊玩一些與裸體、性器官有關的活動。持續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有一年、二年,或者三年。」
我試著平靜的敘述這一句話。
風坐在我面前。
我突然覺得她像是聆聽告解的修女。
風聽了略顯尷尬,微笑了一下。
風:「妳還是避開了提這一段?」
我知道風的意思。我很快、下意識、潛意識的就開始打哈哈。
我:「那這意味著什麼?」
風的笑容複雜:「我也不曉得,不過,我相信親哥的墳墓,妳也準備好刻一個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
我:「困難的是,長期,我覺得自己不能說。
原因之一是,年幼的我並沒有強烈反抗,即使不喜歡每次都被抓去玩奇怪遊戲。
當時,他是家裡唯一的玩伴,如果不陪他進行那些遊戲,就沒有人陪伴了。
一部分我拒絕、我表達不喜歡,但整體而言,大部分在我沒有強烈抵抗下發生。
接受性別教育與年紀稍長後,我才知道那些遊戲代表什麼。
如果當時的我已經知道了,我一次,連一次衣服都不會脫下。
一次都不會任其發生。並且會強烈的抗拒,以及告訴家長。
原因之二是,這故事,或許又會傷到我的父親。
他會能聽見自己的兒子對女兒做這樣的事情,而不受影響或自責嗎?
讓他有不好的感受,絕不是我樂見的。
原因之三是,這故事,也等於社死了我的親哥。
直接告訴社會,嘿,這個人做過那樣的事情。」
「我得在這裡說。
種種讓我感覺,不得說出的原因,我逕自忍受許久了。
我顧慮他們。
顧慮家庭的和諧、安定。」
「這段童年經歷,過去,我曾經非常、非常難受,
甚至因為我的親哥這些事,
使我成為骨子裡,對異性戒慎恐懼與保持距離的潛意識種子,
至今都還深埋著。
我也無法喜歡一個男人。即使我還算欣賞的人,我都內心對異性情色的那部分感到恐懼。」
風對我比了一個愛心的手勢,然後又旋即收起來,皺了皺眉頭。
風:「我有點掛心我的行為。畢竟,我也是妳的心智的一部分(DID),而我為何在這場談論中,是妳、是我,都有一樣的反應:故做輕鬆。」
我:「我也察覺到了。也許,我的心智某個層面,還不打算正面迎戰這個傷痕。」
「我還沒有正確地給出我的心智,讓這個故事走過去的最佳解。」
風沉思。
風:「妳覺得最佳解是什麼?」
我:「從性平教育的角度,我當然理解那是時代悲歌。
但從受害者的角度。....
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每個受害者都有權利,用自己的理解,來處理這件事。
可以控訴。
可以悲傷。
可以憤怒。
可以...任何對自己好的、保護自己感受的方法。
只要是法律合理之內的、對自己有所保護,也不是轉而傷害他人的處理方式。」
我靜靜地閉上眼睛。
想起差點被親哥用棉被悶死的日子。
被他狠踹下體的日子。
被他要求裸體,架在牆上任他操弄,像個性奴的日子。
被他任意觸碰下體,以及性器官觸碰的日子。
以及要求我去撫摸他的性器官的日子。
帶著我翻閱家裡不小心翻出來的色情書籍的日子。
我的國小生活,就像是活在一個荒謬的色情A片裡。
每一個景象,都依然清晰。
即使那些日子,至今已經是三十年前了。
我:「荒唐啊。人類。
荒唐啊。男性。
荒唐啊。失能的家庭。」
那之後,我對人類男性的信心,恐怕死去了一大半。
風安靜了一會。
她小心地問:「這是妳第一次,指名的寫出來,還有相對具體的描述出來?」
我沒有再說什麼。
閉上眼,什麼也不想。
風靜靜的等待我。
我:「我希望被社會知道這件事。
希望有人理解我的困難。
我的遭遇。
我遇見的骯髒的事。」
直到現在,我都不能接受男性的肢體碰觸。
風:「需要我給你一個擁抱嗎?」
我靜靜地流下眼淚。
我搖搖頭。
風:「為什麼不呢?」她小心翼翼的問。
我:「我也不曉得。我好像覺得,我不配。」
風:「那我給妳一個母親式的擁抱吧,這個妳不要拒絕。」風走上前,環抱住我的軀殼。
我全身發麻。
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恨透他了。」
也討厭每年在家裡,年夜飯的時候,要與這個人坐在旁邊佯裝有說有笑。
我根本不想再見到他一眼。
但他是我的親哥。
風輕輕說:「用媽媽的身份,任何時候,我都為妳譴責他。」
「妳會想用法律,為妳討回公道嗎?」
我:「老實說,我不知道。
我與他說過,我不再追究他。」
「但我還真不知道,法律上的公道能否安撫我的靈。」
「只知道,不再獨自忍受這個故事,是具體我能做的。」
「這也是我能為社會,為#Metoo獻上的事。」
風沒有重量、沒有形體,她的擁抱很輕,輕的像空氣。
風:「妳下次,去找一個願意的朋友,因為這個故事,親自用有溫度的手,抱抱妳,好嗎?」
我再次滴落了淚。
淡淡笑:「好啊。」
風:「這個經歷,流動得很慢。
但如果有可能,
妳會願意讓這個經歷,不再傷害妳嗎?讓這個陰魂走開。」
我突然想起一些事。
我:「對了。網路上、討論區、鄉民那些環境,更加讓我覺得,男性果然都是色情的生物。
還有成年後經歷的職場中的性騷擾。
幸虧,從小我就已經中性化了(也正是基於這個經驗),我受的騷擾已經相對少。」
風轉而坐到我的身側,與我並排坐著。
風:「我不確定能怎麼做,能有效的讓妳感覺放鬆一些。」
我輕輕問風:「妳說男人是不是都是變態?」
風微微笑:「一億個人之中,也許我們生命都還是會遇見幾個好男人。」
我:「那他們很幸運。」
風輕輕靠在我的肩上。
我:「可以的話,我希望給類似經驗的人們打氣,握住她們的手。」
「緊緊地握著不放。」
風伸手握住我,十指緊緊的扣住。
她緩緩說:「變態就下地獄去...。」
我露出:『蛤?』的表情。
風:「這個墳墓刻完,我就丟幾把臭青菜在上面,讓墳墓長蛆。」
我給了風一個無奈的表情:「我不想弄髒我的家好嗎。」
風抬頭看我:「妳要握多久,都給妳握喔。」
我淡淡笑了。
我伸出左手,緊緊的扣著右手。
一陣子。
「好了啦。」我鬆開手。
風睜著圓圓的眼,又伸手揉揉我的心口。
風:「妳會不會擔心,妳的親哥其實還傷害過別的女性?」
我皺眉。
我:「幸好他不太有個人魅力。」
他到現在也還沒有交女朋友。
我:「但是如果有,那我會毫不留情地揭發他。」
風:「那就好了。」
「妳想要..讓這篇故事結束在哪?」
我頓了頓。
我:「我一直都想要有個姐姐。」
「幸好上天待我不薄,我生命中,實在遇過幾個善良、可靠,又照顧我的姐姐。」
不算入親哥的話,我就沒有任何手足了。
風遲疑了一會。
風:「我也能算妳的手足嗎?」
我:「不...完全。」
風略顯遺憾。
我:「是誰為我安排了這寂寞的家?」我無奈看著風笑。
風:「原生家庭是成年前的過程。」
「我們現在有自己的家庭了,妳可以把....」
風突然靈機一動。
風:「阿墨、邪邪、都是妳的手足呀。」
這些名字,是其他DID成員。他們有必要的時候會現身支持我。
我恍然大悟。
我:「有道理。國中的時候,就是邪邪在旁邊,照顧我。」
「邪邪真是世上好男子的典範。也不是色情狂。又尊重女性。」
風微笑:「妳有學到了邪邪的典範。」
「邪邪更像妳的親哥哥吧?」
我皺眉:「哥哥這個名詞都變得討人厭與骯髒了。」
風噗哧一笑:「那妳覺得邪邪要叫什麼好?」
我沉思了一會。
我:「是我們(DID)中,最男子漢、無畏、勇於挺身而出的一家之主。就像是無敵的。同時又溫柔的保護著我們。」
風淡淡的別著臉說:「那不就是妳嗎?」
我下意識地伸手抓了抓頭。
風輕輕伸手撥了撥我的頭髮:「妳成為一個非常紳士、得體的LGBT。」
「用妳的方式既溫柔,又剛毅的守護妳身邊的女性們。」
我想了想。『邪邪』(DID)人格的出現,正巧是國小結束前,這段經歷的銜接。
或許我的身體,反抗這些經驗,為自己生出了一個"兄長"該有的樣貌。
我嘆了口氣。
我:「身體是很了不起的。...但這個經歷。...
怎樣才能真正跨過去?」
風:「妳希望跨過去嗎?」
我:「是的。我希望能讓這經歷,有一個相對的告終。
就像我對母親這個名詞,已經有所結論,也知道未來行動的告終。」
風:「如果還想不到。...
等墳墓刻好了,再想下一步吧?」
我點點頭,坐在這裡呆想,似乎也沒什麼意思。
後記:
說完這篇文章,我的身體定格了很久。
心裡隱約,像是完成了一個任務。
我得到了一個懲罰加害者的里程碑。
或許我的心中,依然是希望這場經歷的公義得到伸張。
我停了很久。
真的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