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黨與革命社》〈05．大拆解！〉卷八

　　徐徐暖風拂過花園的肩，層積雲被蔚藍水染，在旭日的映照下洋溢著暖色。她乘著天際摩托，像隨風搖曳的降落傘，或是自由自在的蒲公英，擁抱一絲孑然靜謐。她回到宮原俱樂部頂樓，傷痕累累的麟站在那裡，掛著疲憊的笑容迎接少女的到來。

　　「辛苦妳了，榆璇。」麟彷彿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說：「如果沒有妳的幫忙，說不定宮原俱樂部就營業到今天為止了。」

　　花園跳下天際摩托，微笑道：「不⋯⋯這是因為你們拖住了那頭怪物，我才有辦法專心對付布朗基之子。我也得謝謝你們。」

　　「沒想到妳真的打贏了宵顎，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我們從沒想過自己也能打敗仿生兵器。」麟止不住興奮地說：「要是其他革命社聽到這則捷報，肯定也會士氣大增吧？」

　　「話說⋯⋯你聽到我說逃跑的時候沒有生氣嗎？」花園心虛地說。

　　「這個嘛⋯⋯妳最後還是選擇回頭幫我們了，不是嗎？」麟扶著下巴笑說：「逃跑不可恥，也是人之常情呀。」

　　花園有些驚訝地看著麟。

　　「不管是俱樂部還是革命社，大家都是從社會上逃跑，最後聚在一起的一群人。妳會想要逃跑，只是因為這裡對妳來說連結不夠深吧？要是某一天妳也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就算害怕也會想要嘗試看看的。」

　　「嗯⋯⋯」花園難為情地說：「謝謝你這麼幫我說話喔。」

　　「呵呵，話說回來，妳要是死掉的話，我反而會很難過的。」

　　花園表情顯得有些動容；她想這或許就是歸屬感吧。曾幾何時她需要靠為國捐軀來博取認同。

　　「對了，羅歐還有范妮呢？」花園問。

　　「羅歐已經在庇護所接受治療了；范妮還在一樓，她先將自己關機了⋯⋯剛才的戰鬥帶給她的傷害很大。」

　　他們兩人走下一樓，看見范妮兩眼無神地坐在地上，像看著鏡子那樣盯著水面。

　　「神農社的神機毉傳訊息過來了。」麟打開視訊，一名捲髮及腰、身穿背心的女人出現在屏幕裡，紅色機械手臂上裝了好幾把手術工具。黧黑的皮膚上掛著琉璃珠項鍊，故代號「琉璃」。麟問：「小璃，羅歐的狀況還好嗎？」

　　琉璃看起來十分懶洋洋。她從容不迫地回答：「他的雙腳被汙水感染，已經給他打了抗生素，但之後還是要幫他做小腿部位的截肢，屆時再看要怎麼幫他復健吧。」

　　「他的意識還清楚嗎？」

　　「現在人醒著，但還是有點虛弱。」琉璃開始認真解釋：「庇護所這邊資源不夠，所以要送他到儒考棚俱樂部那邊進行手術，等手術結束之後再讓你們安排會面，好嗎？」

　　「知道了，感謝神農社的各位幫忙安置傷患，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再向你們好好道謝。」

　　「好險有雪玲及時和我們協調，在短時間內調度人力確實很不容易。」小璃苦笑道：「自從台灣大道的『彩虹遊行』計畫開始，她大概就沒有好好睡過吧。」

　　「抱歉讓你們分身乏術，沒想到我們的脫逃增加了你們遊行的難度。」

　　「別這麼說，我一些族裡的朋友也曾被賣到『魚市場』，全是靠豐隆社幫忙把人救回來。」小璃雙手合掌，振作精神說：「所以！今天可以說是報仇成功囉！這樣也算替明鏡他們討回公道吧？」

　　「嗯，是啊。」麟轉頭面向花園說：「我們把明鏡的遺器交給一位昨天加入的社員使用，她用那把武器成功殺死了仿生種。她的名字叫作謝榆璇。」

　　「喔喔！真的假的？讓我看看是誰！」琉璃在看見花園之後，不禁露出了姨母笑：「竟然是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能殺死仿生兵器的人類可說是菁英一般的存在喔。假如豐隆社還在的話，說不定你們就增加一名人力了呢。」

　　「是呀，只能說相見恨晚了。在這之前我們只是把明鏡的遺器妥善封存，我想她也在等待一個跟她一樣強大的人吧。」

　　花園想起了那把斷裂的戰術斧，頓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不小心把它弄壞了，只剩匕首還在。」花園自首道：「我的義手運很不好，被我使用過的武裝腕都很容易壞掉。抱歉了。」

　　麟和琉璃都啞口無言了。麟隨即緩頰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平安無事！這才是遺器的用途，不是嗎？」

　　琉璃也跟著點頭道：「是呀！要是她在天堂知道妳繼承了她的工作，肯定也會很開心的！」

　　「她究竟在生前討伐過幾隻布朗基之子呢？」花園好奇地問。

　　麟想了一下，說：「據說在她成為十八社的一員之後總共討伐了四隻左右。後來她退出了十八社，從此再也沒有殺過任何一個仿生種。」

　　「十八社？」花園疑惑地問。

　　琉璃回答：「那是一個非公開的特種革命社，沒有多少人知道那個革命社的內幕，只能知道那是由前國家特種部隊成員所創立的一個情報單位，只招收各地優秀的革命分子。」

　　麟點頭道：「嗯，就傳聞而言，十八社僅招收十八名成員，而每位成員都被賦予了某一層『地獄』的代號，所做的工作也截然不同。許多革命社將自己的團員改造成四不像的怪物，就是為了被十八社所挑選；但也有像明鏡那樣的例外⋯⋯她沒有過度改造，而她究竟是憑藉著什麼能力被選上，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對於她在十八社的傳聞全是從其他社員身上聽到的，她從來沒有透露過她在十八社的經歷，就好像深不可測的秘密一樣。」

　　「四隻嗎？光是一隻就快肝腦塗地了⋯⋯」花園不禁起雞皮疙瘩。隨後她又想到了什麼，對著麟說：「話說，我有看見明鏡的虛像喔。」

　　「是嗎？她有和妳說什麼嗎？」

　　「她說她不討厭我。」

　　「咦？」麟有些害臊地問：「還有呢？」

　　「還說換義手是花心行為。」

　　「還有嗎？」

　　「怎麼了？你對她有興趣嗎？」

　　「不⋯⋯」麟回答：「她喜歡女生。」

　　「喔⋯⋯」花園突然失語，索性不說話了。

　　「妳還能跟她對話嗎？」

　　「我試試看。」

　　花園嘗試呼喚明鏡的意識，卻沒有任何回應。「她不出來了⋯⋯」花園說：「會不會是跟著遺器一起損壞了？」

　　「不知道呢。」麟欣慰地說：「不過沒關係，這樣就夠了。讓她好好安息吧。」

　　「嗯，說得也是。」

　　琉璃笑道：「如果你們還想見到她的話，我可以用數位召靈的方式把她請回來喔，畢竟本小姐的副業可是『神機毉』啊。」

　　麟冒出冷汗，苦笑道：「這就不用了⋯⋯如果之後有什麼情報方面的需求，再拜託妳作為神機毉幫忙吧！」

　　「嘻嘻，我最喜歡捉弄你了。小榆璇，要說阿麟弟弟有什麼弱點，就是怕妖魔鬼怪喔！」

　　「好！有什麼事下次再談吧！保重！」麟滿臉通紅地關閉視訊，阻止琉璃繼續八卦。

　　「原來麟怕鬼嗎？」花園好奇地問。

　　「嗯⋯⋯」麟點點頭。

　　「那這樣我也應該來學學看神機毉的召靈技術了，感覺可以當作精神武器的一種。」

　　「咳！只要別用在我身上就行了⋯⋯」

　　花園和麟走向關機的范妮，準備要將她帶到二樓的降落台，等待儒考棚俱樂部的接駁車到來。花園望著支離破碎的范妮，開口：「總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

　　「嗯？怎麼說？」

　　「她憑著自己的意識『拯救』了地下診所的羅歐，而你的話語則『拯救』了范妮。最後在我們三人都手無寸鐵的時候，羅歐帶著他的代行者夥伴『拯救』了我們。」

　　「不，最後是妳『拯救』了我們喔。」麟對著花園說：「最後是妳願意回頭，我們才能一起活下來。」

　　花園望著眼神堅定的麟，頓時喜上眉梢。

　　如果連機器人也相信憎惡有迴圈，那麼她也想相信拯救也能擁有迴圈。她也想讓倒下的骨牌再次矗立⋯⋯直到所有受傷的人都能再次站起來，互相治癒憎恨所帶來的傷痛⋯⋯

　　她這麼想。兩人一同扶持著關機的仿生人，劃過腳下波光粼粼的海水，走向落地窗外暖和的陽光。

原作 超過敏少年夏雨韋*插畫及封面皆由 超過敏少年夏雨韋 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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