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结》讲述亲密关系里的毒瘤，你还爱我吗？

   噢，你也在这里吗？

今天和你们分享的一本小众的书：莫里亚克的《蛇结》。这位法国小说家是195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他的文笔很细腻，注重细节的塑造和挖掘，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属于创作者的一种才能，那就是冷静的洞察、和持久的激情。

上次讲莫里亚克的作品，还是《爱的荒漠》，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那期视频，（哈哈那期视频我还表演了孟京辉的话剧）这类小说本身的剧情比较平淡，但意蕴在故事之外。

【长信开启】

全书由主人公路易暮年之时的一封长信开启，以第一人称的方式，我们看到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写给妻子的控诉信逐渐演变为忏悔录。那没完没了的内心独白啊，一直延续到他突然死亡才中止。这封长信变构成了这本《蛇结》。

信的第一部分，路易向伊莎倾诉自己的童年、母亲，以及自己和伊莎相的婚姻生活，他希望伊莎在看到这封自白信后，可以理解自己。

路易出身于一个旧式的乡村家庭，他的母亲是个精打细算、具有商业头脑的女人，靠着她杰出的经营能力，家里逐渐富有。后来，路易与出身于贵族家族的伊莎结为夫妻，然而从一开始二人的婚姻就充满矛盾。一部分原因，是他俩在家族地位和宗教信仰上大相径庭。而且，从信里我们能够感受到，路易是个生活在蛇窟里的人，他的周围仿佛都是毒液，一点小事也会扭曲成憎恨的模样。他为人冷酷，又视财如命，他充满敌意的看着家里人的每个人。一想到自己死后儿女就可以守株待兔般的获得遗产，他便嫉妒起子女。他好像总是怀着满腔的愤怒不知向何处释放，所以谁都不愿靠近他，他也不想被靠近。

但是还没等信写完，路易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妻子伊莎竟然意外去世了。四十年来的怨恨在葬礼上化为沉痛，此情绵长无所踪，感情都去了哪儿？也许在两个漩涡里以被吞噬。

【吞噬感情的漩涡】

一首名为《梵高先生》的歌里说：“我们生来就是孤独”，对，也不对，其实是我们善于塑造孤独。在路易和伊莎的婚姻关系里，存在着两大恶虫，一个叫做轻视；另一个叫猜忌。

轻视，指的是看轻、看不起，带点瞧不起和鄙视的情绪。这种情绪是一切糟糕的关系的重要诱因。因为看不上，所以不屑于去理解和倾听。路易和伊莎的宗教信仰不同，他看不起伊莎表面上腐朽地遵守着天主教的教条，实际上又不能做到教义所宣扬的博爱和平等。路易拿着放大镜去看待妻子身上的种种缺点，越发助长了内心那种无聊的优越感，逐渐忘记了曾经也彼此欣赏，原有的爱恋和温存逐渐消失。而一旦有了这种看不起对方的情绪，那一切沟通就不再对等。

现实中，很多相处多年的夫妻便是这样，同住一个房间，但却无法交流，互相看不上，实际上却谁都不比谁拥有更多。外面花花世界纵然精彩，但那是因为不曾被生活刁难。

另外一点就是猜忌，它有猜疑和嫉妒的双重成分，最是离间人心。在《神曲》中，嫉妒在炼狱的第二层，这是人性最初的原罪，恰巧路易就深困其中。当鲁道夫出现在两人亲密的夜晚，如一根刺扎在了路易的心上。得知妻子伊莎这段情感经历后，路易疯狂的嫉妒着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怀疑自己不被爱，不被重视，他写道 “你都没发现，只要提到他的名字，你的声音都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尖锐，还带着些颤抖，带着些呜咽，就好像昔日的叹息一直悬挂在你的胸中。”

路易甚至嫉妒孩子们在伊莎心中的地位，他觉得妻子将所有情感的重心都移位到子女身上，而不是自己，路易戏称道，这是“四十年来几乎从未中断过的大沉默时代”。他从不反思自己，只是在这无端的嫉妒中任凭沉默蔓延。

【幡然醒悟】

随着妻子伊莎的先行离世，执笔书写的他不再有明确的倾诉对象，而改为纯粹的日记，纯碎的回忆过去和记录当下。68岁的路易幡然醒悟，“我爱的人都已死去，原来会爱我的人也已死去，活着的人，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气力朝他们奔去并重新了解他们。”

死亡里路易也越来越近了，他觉悟到自己这一生错的有多离谱，从很小的时候就用世人厌恶的样子来遮掩真实的自己，他说：“我的青春不过是一场漫长的自杀。担心真实的我令人讨厌，于是我连忙另外营造出一个刻意不讨喜的我。” 也许他怕真实的自己得不到喜爱而受伤，就这 样“善” 逐渐被“恶” 包裹。他不对他人表达自己心中真实所想，只有当我们读者抽丝剥茧地拿着手电筒去照蛇窟里的样子，才看到这里那里打了好多结。

作者莫里亚克说：人们只看到我小说里的蝰蛇，却看不到和平鸽在其中不止一个章节里筑巢而居。

是的，如果爱如空气，那莫里亚克留给我们的是一个氧气稀薄的世界。呼吸困难时，我们自然会孤独、寂寞，需要被撩拨、被关爱、被拥抱，才更加积极的去寻找爱的存在。就在这个时候，作者给我们以光的启示：最后这个可怜的老头通过对他不幸的外孙女的同情，找到了爱和信仰。虽然他们之间还存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但在一定程度上，还算是和解了。

【更多思考】

书中有一句令我印象很深刻的话：“我局限于这团肮脏的蛇结之中，蛇结俨然成了我的心脏，我已分不清哪里是我的心跳。”受困于蛇结中，看人总带着偏见。偏见像一层污秽的滤镜，让路易看不清自己和他人，灵魂被一种执拗的激情所支配。

其实，我觉得蛇结也可以被理解为一种负能量的看待关系的思维方式，陷进去后，就循环不断。很多时候芥蒂的出现是源于想象和现实的不匹配，而进入蛇结就代表走向了一个悲剧的死胡同。但想象和现实的不匹配真的就是糟糕的吗？我不这么认为。一切决定于你怎么看待这份落差。

我认为，想象是上帝给予人类的恩赐！想象是所有艺术的母乳。三年前，我写过一篇随笔，我说幻想是爱情送给我们的见面礼。正如唐映枫一首歌曲里写的那样，“你若问爱是什么 我将回答说 是目光 是风 万物诗篇的幻觉如你”。当时写下那些文字的时候我还处于对某人淡淡的好感与敬慕状态，也许也只有那个时候的艺术创作欲最高。而当陷入一段真实可见的恋爱，一种朝夕相处的磨合中，月色便不再是霜不再是梦的摇篮。

想象真的是上帝给予人类的恩赐！只是，希望当有一天你不想幻想了，你累了乏了，你一头扎进没有想象的世界里，我的朋友，你不要被蛇结抓走了，反倒来记恨你原来幻想的世界，那真的得不偿失啊。

要知道，一切本就是幻象，毕竟“人和人，一场游戏”。

（这是一句歌词，需要一定语境下理解。甚至，呵呵...也许是深情到极致的戏虐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