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女性的社會地位變遷 Les femmes ! Marche vers l’égalité

西方歷史中，女性社會地位隨著不同時代而變遷。過去女性地位大都屈居於男人之下，但若回溯到更古老的年代，其實女性享有相當的社會地位。接著，以法國為主軸來淺談西方女性地位的變化。

在古埃及，女性雖無法受教育，但社會地位很高，受人尊敬；著名女法老哈特謝普蘇特（Hatshepsut）在位長達22年（1479 B.C. -1458 B.C.），治理期間社會安定，經濟繁榮。鄰近的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女性不僅可工作，還享有與男性相同的薪水，更能參與政治事務。

古希臘時代的女性地位因城邦而定。在斯巴達，女孩被當作男孩教養，戰爭時同樣需要為城邦戰鬥；古羅馬時代的婦女雖可自由出入公共場合、享有離婚或繼承遺產權，但在馬可·奧里略（Marc Aurèle, 121-180）執政之前，女性終身都在父親及丈夫監護¹下，處於附屬地位。

到了維京時代，女性只有在丈夫出門遠征時才有自主權。中世紀晚期的法國，在經濟活動上給予平民極大空間，女性做生意或當工匠是很普遍的事，但在其他方面仍受宗教嚴格規範。若女人不如聖母瑪利亞般聖潔，她便像夏娃一樣邪惡有罪。

文藝復興時期，人欲擺脫教會束縛，肯定人權，反對神權，以「人」為本的思想興起，但這「人」可不包含女人。以《隨筆集》（Les Essais, 1580）聞名的法國哲學家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1533-1592）曾為女性發聲：

Les femmes n'ont pas tort ² du tout quand elles refusent les règles de vie qui sont introduites au monde, d'autant que ³ ce sont les hommes qui les sont faites sans elles.（當女人拒絕遵守那些被引進人們生活中的規範時，她們一點都沒錯，尤其那些規範是男人在她們沒有參與下制定的。）

孟德斯鳩是極少數啟蒙時期談及女性權利的思想家。《波斯人信札》（Lettres persanes, 1721）透過兩個波斯人在巴黎遊歷時的所見所聞，批判當時的法國社會。在第34封信中，孟德斯鳩比較了波斯女性的服從及巴黎女性的自由；相較於專制父權的郁斯貝克（Usbek），里加（Rica）主張終結女性不平等的處境：

Les femmes ne se soumettent ⁴ à l’empire des hommes que parce qu’elles ont plus de douceur, et, par conséquent, plus d’humanité et de raison. […] Les forces seraient égales si ⁵ l’éducation l’était aussi.（女性屈服於男性的支配，只因為她們更溫順，因此也更有人性和理性⋯⋯如果教育平等，力量也將會變得平等。）

盧梭更是在他的著作《愛彌兒》（Émilie, 1762）中抨擊編纂《百科全書》的啟蒙時期思想家們，在文章《女性》中完全沒提到父權體制對女性不平等的對待⁶。另外，他也批評伏爾泰漠視女性處境，卻在《論寬容》（Traité sur la tolérance, 1763）替新教徒卡拉斯⁷辯護。

法國大革命期間，婦女⁸可以出席各種政治集會，但沒有發言權。1789年10月凡爾賽遊行，參加者大部分為婦女，但其實是遊行是由男性策劃，發言者也是由男性擔當⁹。雖在這期間確立了婚姻成立必須男女雙方同意及女性財產繼承權，但仍不允許女性涉及政治事務及擁有投票權。歐蘭普·德普菊（Olympe de GOUGES, 1748-1793）在1791年發表著名《女性與女性公民權宣言》，卻也因勇敢無畏的發言被送上斷頭台，她在死前呼喊：

Enfants de la Patrie, vous vengerez ma mort ! （祖國的子民們，你們將為我復仇！）

1804年頒布的《拿破崙法典》使原本爭取到的女性權利歸零，明令女性應服從她的丈夫¹⁰，將女性再度貶低為男性的附庸品。1880年，法蘭西第三共和國（1870-1940）終於讓女孩受中等教育，但不包含哲學、科學及文學項目，而是著重縫紉及家政方面的教育。綜觀19世紀的法國歷史，即使政權更替，婦女社會地位卻未能提高。

進入20世紀，利於法國婦女的法律開始落實在日常生活及工作中。1907年，已婚婦女可以自由支配自己賺的薪水；1909年，婦女不必擔心因懷孕而被解僱¹¹；1936年，當時人民陣線的領袖萊昂·布魯姆（1872-1950）提名三位女性進入聯合政府，雖僅擔任次要職位¹²，但極具象徵意義。1938年，女性可以持有自己的身分證件，不須經丈夫同意申請自己的銀行帳戶或住院。1944年，在戴高樂的授權下，法國婦女終於有了投票權。

二戰時的維琪政府（1940-1944）為了控制生育，明令墮胎罪，甚至懲罰執行墮胎者，最著名的例子是瑪麗-路易絲·吉羅（Marie-Louise Giraud, 1903-1943），因幫人墮胎27次而被處死。1970年代，婦女對自己身體的支配權終於有了突破性發展，法國國會先在1967年通過「諾維特法案」（la loi Neuwirth），使避孕合法化，接著在1975年通過「維勒法案」（la loi Veil），在特定情況下的人工流產除罪化。

在父權社會中，女性爭取權利步步艱辛，常常前進一步，倒退兩步，極少男性願意與女性分享權力（利），但在母系社會，據許多研究，兩性間的關係較平等；女性雖受尊崇，但男性地位並未受到貶低。在海德·格特納·阿本德羅斯（Heide Göttner-Abendroth）的著作《母系社會》中，「平等」為母系社會的運作原則，不論男性或女性都被賦予相同的價值，並根據個人長處及能力賦予責任。譬如在墨西哥西南方城市胡奇坦（Juchitán），小孩可以選擇自己的性別，如果男孩想從商，他會被認為是個女孩，打扮也會像女孩；在印度東北方的卡西族（Khasis），男性負責家務，且是由家中最小的女孩繼承遺產；愛沙尼亞的基赫努島上，男人只負責捕獵海豹，其他全交由女人打理決定。

海德表示，只有超出父權體制及意識形態的掌控範圍的地方，才能維持母系社會的運作，這也是為何我們只能在偏遠地區，甚至與世隔絕的群體裡發現母系社會的存在。

Lexique et annotations：

1.  Sous tutelle de + qqn.：une tutelle (n.f.) 監護，託管，介系詞sous在⋯⋯下。

2.  Avoir tort de + nom./ inf.：⋯⋯是錯的。

3.  D’autant que + 子句：等於surtout + parce que+ 子句，強調顯而易見或已提過的原因。

4.  Se soumettre à + qqn./qqch.：服從某人某事。Soumettre (v.t.) 使服從；提交，呈報。

5.  假設語氣 Si：

[1]  表示與現在事實相反，si + imparfait de l’ind. （直陳式的未完成過去時），主要子句用條件式現在時（Cond. présent），seraient 及était分別為原型動詞être的Cond. Présent及imparfait de l’ind.。

[2]  里加說教育平等，力量也將會變得平等，言下之意，就是男女教育上不平等，才會導致社會地位不平等（與現在事實相反）。

6.  但其實就連盧梭本人對女性也充滿偏見，有興趣者可以讀讀《愛彌兒》。

7.  L'affaire Calas卡拉斯案件：伏爾泰花了四年的時間調查此案，發現卡拉斯是因法官對宗教信仰的偏見而被判處死刑。由於伏爾泰的四處奔走，使全國輿論同情卡拉斯，終於迫使巴黎法院重審該案，宣告卡拉斯無罪。

8.  法國大革命期間的婦女，我們稱為les tricoteuses，意思是編織者，由動詞tricoter (v.t.) 編織而來。

9.  該名男性為斯坦尼斯拉斯·瑪麗·梅拉德（Stanislas-Marie Maillard, 1763 –1794）。

10. 條文原文是Le mari doit protection à sa femme, la femme obéissance à son mari. （丈夫有保護妻子的義務，妻子應服從丈夫）。

11. Se faire virer/ licencier：被開除、解僱；se faire表示被動態，後面加不定式，等於être viré/ licencié。

12. Un strapontin：(n.m.) 本意是在汽車或劇院的臨時座椅，通常設在邊緣或走道，引申為次要、無關緊要的職位。

參考資料：

Usbek & Rica, « L”émancipation des femmes est l’une des dernières valeurs attirantes de l’Occident », https://usbeketrica.com/fr/article/l-emancipation-des-femmes-est-l-une-des-dernieres-valeurs-attirantes-de-l-occident. 

Bertrand Rocher, « Femmes, 3000 ans de marche vers l’égalité », « Le féminisme est une histoire sans fin » et « Les françaises se délivrent enfin du male », in Ça m’intéresse Histoire n˚84 Mai-Juin 2024, pp.24-29

 Véronique Chalmet, « Et ailleurs… vive le matriarcat ! », in Ça m’intéresse Histoire n˚84 Mai-Juin 2024, p.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