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人間圖書館第九章(上)

第九章 開學日

「阿姨！為什麼科學實驗王都被借光了啦！」

「阿姨！跟你說喔，我們這學期新來的資訊老師超！帥！的！」

「阿姨！超扯的耶，今天開學了，但是我們的生活科技老師聽說還沒找到人耶，居然是XX班那個XXX的媽媽來兼課，偷偷跟你說，她是家長會長的老婆啦！」

「張小姐，抱歉，我想請問圖書館何時會進新書，我想推薦.....的書」

「張小姐，我想登記帶學生來圖書館，我想要的日期是....」

天啊！開學ㄖ怎麼這麼恐怖！只要一下課圖書館就變成像菜市場一樣熱鬧，連上課時段都不停有老師帶著整班學生來圖書館認識環境。最可怕的是，每逢新生班級來認識圖書館，我這個社恐型I人就被迫要開口跟學生們介紹圖書館環境、借還書的規則、圖書系統怎麼使用等等，這對我來講真是折磨啊！而且你們也知道的，我的眼中看人類會變身成各種奇妙的動物，有時候啊，這些國中一年級新生，有的化身毛茸茸的小雞吱吱喳喳聊個不停，有的則是變成眼睛超萌超大的可愛小貓專注地看著我，當然也有台上在講他就在下面放空的學生，厲害的是他雖然心思已經漂流海外但外表還是看起來有在聽課，這種的就會像隻動也不動的小蜥蜴，眼睛完全不眨一下。我曾經看著這一群五花八門的小動物看到出神，講到哪裡都不知道，還差點咬到舌頭語無倫次。

好不容易，第一天開學日到了第七節，再撐過放學時間就可以下班了，呼！好累啊！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放學的鐘聲響起！學校的音量突然炸鍋似的爆開，各種推椅子拉桌子收書包領手機的吆喝聲此起彼落，大約再過五分鐘就會有大批學生湧入圖書館來，有的是來還欠了一整個暑假的書，有的則是會來這邊寫作業等爸媽來接。我都已經整裝待發準備迎接這些可愛小生物衝進來了，沒想到第一個推開圖書館大門的是一位升上國三的學生。

「嗨！圖書館阿姨，我又來囉！」

這是一位漂漂亮亮文文靜靜的女孩子，名字叫做小靚，纖細的身材跟輕盈的步伐透露出她從小學舞的背景，這麼一個外表乾淨美麗的孩子，照理說朋友應該很多，但意外的是，她在班上的人緣似乎不是很好，她們班上好幾位喜歡借書的同學，我曾經問過其他人為何總是跟她疏離，大家也說不上為什麼，就是很自然地無法打成一片。因此，她總是自己一個人來圖書館，踩著跳躍的步伐，有時還來個「員瑛轉」亮麗登場，淡淡微笑的臉上，看不出來有孤單的氣息，倒比較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小靚在我眼中，是一隻漂亮的鳥兒，有著藍白色調的羽毛，帶點微微的青色，只有在脖子附近有一點點的鵝黃色調，走路像是在跳舞，相當可愛。

「阿姨妳在發呆喔！」小靚湊近我的臉喊了一聲，把我的雙眼從回憶的屏幕狀態解鎖，重新看到我眼前這張秀氣的臉龐。

「拜託我哪有在發呆啊，等一下就一堆新生要衝進來了，話說妳怎麼一打鐘就出現，妳教室不是在四樓嗎？怎麼可能動作這麼快，翹課齁？！」

「阿姨妳亂講，我剛剛體育課啦，老師放我們提早兩分鐘下課啊，噓！我難得今天開學第一天沒有第八節，國三接下來都有第八節，我來圖書館的時間又變少了啦吼呦~」

說時遲那時快，一堆學生大軍砰地推開大門湧入，小靚看到我快速翻了一個白眼忍不住笑了出來，踏著輕快的步伐溜進去書架中找她要看的書了。

一陣忙亂之後，總算處理完一堆暑假逾期書本的歸還、2位書籍賠償的學生(一個是遺失找不到，一個是吃個麥當勞珍珠奶茶冰炫風吃到整陀滴到書上，他媽媽說乾脆陪一本沒關係)、指引幾位搞不清楚狀況的新生找到閱覽座位開始寫功課、一個圖書證不見要重瓣....，轉眼已經20分鐘過去，我正鬆口氣想坐一下，一隻秀氣的鳥兒卻拍撲著翅膀飛跳到我面前，喔，不，是小靚。

「怎麼啦？找不到妳要的書嗎？跟我說我幫妳找」

小靚的瓜子臉不知怎麼地憂愁滿臉，一臉疑惑地說「阿姨，為什麼後面書架的書都打包起來了？那些是我最喜歡看的小說耶」

「唉，常來圖書館的孩子果然是觀察敏銳，不像大部分的孩子沒甚麼感覺...」我邊這麼想，邊從櫃檯走出來，拉著小靚的手走到一邊，悄悄地跟他說：「唉，其實......圖書館可能快要關門了。」

「什麼？！」小靚沒控制好音量的叫出來，引起一些孩子的目光，我趕緊說沒事沒事，叫他們做自己的事。

「妳小聲點啊，我是看妳常來所以才跟妳說，妳回去不要跟同學說喔」

「阿姨妳放心啦，他們跟我沒這麼好」

「是這樣子，今年是龍年，雖然台灣少子化很嚴重，龍年出生的孩子還是比其他年度多出很多，妳有沒有發現今年的新生比小妳一屆的那一輪多出10個班耶！10個，是10個喔！可不是只有多一兩班！我們學校是完全中學，國中部是不但可以說是這個學區內數一數二的學校，對於整個縣來說也是，妳想想國中增加10班，這一屆上了高中如果選擇直升的比例有三成，那麼高中部也會跟著增加3到4班！也就是說，整個學校的硬體資源一下子被瓜分嚴重，空間不足的狀況事發突然，學校已經盡量從各種專科教室想辦法改建為教室了，勉強讓今天可以開學，但是原本提供教師們的討論開會空間、專科課程的空間就不夠了，連老師辦公室也被擠壓到走道只有一個肩寬多一點，老師們抱怨連連，只是你們學生是不會聽到而已。」

「那跟書打包有甚麼關係？跟圖書館關門有甚麼關係呢？」

「妳還沒聯想到嗎？圖書館這塊最後的淨土也要被徵收啦，妳看看我們這邊有一區完整的閱覽空間，過往常常提供師生和社區民眾在這邊休憩閱讀，雖然學校有時也會安排一些小型會議和工作坊在這邊舉辦，但如果還是維持圖書館的運行，就無法拒絕其他社區民眾進來，運用上沒有這麼直接方便。而且我們的閱覽空間如果撤掉這些沙發，把後面的書架整併集中，重新隔間可以隔出5間一班教室大小的空間，將會一部分作為會議室、教師討論室，一部分把書籍集中存放，書籍也有可能有一些會弄成班級箱書的形式放在各班，化整為零，有些比較老舊的則可能要報廢處理了。簡單來說，就是圖書館的空間必須讓出來給校方重新規劃利用，書籍還是會讓學生閱讀，但可能不是這種自由借還書的形式，也沒有圖書館這種自在的閱讀空間了。」

「還有，我也失業了」只是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

「我不要！為什麼可以這樣！學校太過分了！」小靚的臉脹成紅粉色，生氣地說，眼看著眼淚就快要掉下。

「這也不是我願意的，這件事情要等到前置作業處理好才會正式公布，可能還要一兩個月，妳可不要先說出去啊，我會遭殃的，ㄟ，小靚，妳要去哪？！」

小靚擦著眼淚忿忿然地跑出了圖書館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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