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天。傍晚,路燈剛被點亮,積水的地面乍看之下像鏡子。
難得的休假日,我卻還要冒著雨把文件送到警局裡。
過橋時看見一個男人翻過圍欄,俯瞰著河水。本想就這麼無視他,但最後還是停了下來。
他也看到了我。
「看什麼看?」他從遠處對我喊。
「沒事」我說。
我低下頭準備經過他,但卻被他叫住。
「這世界爛透了,你不覺得嗎?」他說。
他醉了。
「有時是吧。」我說。
「大家就只喜歡那些新寫實主義的垃圾,呵,真是瞎了。」他說。
他好像是搞藝術的,我完全不知道怎麼跟這類人打交道。
「25年來我不斷精進自己的畫技,但到最後,又有誰能理解,我...還有我的犧牲...」他說。
孤獨,是種多麼自大的困擾啊。強者不需要被理解,他們主動去"說服"。但或許小警察如我也沒立場談論什麼格局吧。
「世人所無法理解的事有很多...或許你也可以試試其他條路。」我用激將法試圖結束對話。
「唉~畫就是我的一切。」他緩緩把目光移向遠方。
我也繼續走自己的路。
想跳就快跳吧。跳了我才能打給消防隊。屍體飄太遠找不到我可會很傷腦筋。
雨天真令人鬱悶。許多瑣碎的鳥事,在潮濕與陰暗之下更為惱人。
人生像我腳上淋得半濕的靴子,穿著不舒服,卻又還不能脫下來。
雖然想一死了之,但總覺得都已經逃避了一生,不能再草率地面對自己的死。
死就要清醒的死,而不能是雨天憂鬱所強加的別無選擇的死。所以我絕不在雨天自殺。
雨後,城市被清洗乾淨,而河水變得混濁。生命也以這樣的方式維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