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5|閱讀時間 ‧ 約 0 分鐘

【電影短評】《狗陣》、《家庭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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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巧看了兩套內地電影,兩套或多或少都跟家庭有關係……大概家庭問題就是內地(亞洲)文化跨不過去的坎?

(下有劇透)


《狗陣》


事實證明,只要有狗狗的電影我都會哭……(泣)

《狗陣》榮獲康城影展狗狗金棕櫚評審團大獎,互相救贖的人狗之情當然是重點之一;十年牢獄後假釋回鄉的主角二郎(彭于晏 飾),跟被人類窮追猛打的流狼黑狗十分相像:都是一樣的孤僻、固執、倔強──被時代及社會遺棄


二郎從前是個風頭躉,因誤殺入獄後,錯過了中國經濟增長最快的10年,回鄉後物是人非,一方面受害者家屬纏繞不休,他亦因其「犟牌氣」不被居民及打狗隊的同事樂見,與周遭發展向上的氛圍格格不入;另一邊廂,細長黑狗聰明勇猛,及後被馴養後忠心護主,一隻這麽懂性的狗狗,個人猜想牠從前應該是有主人,輾轉淪落為流浪犬後卻被人類窮追猛打,視為瘟神一般

孤男寡狗因故被逼困獸鬥,發現彼此都是被遺棄的落水狗,天雷勾動地火(!),日久生情(笑)下馴服了彼此,黑狗牢牢跟從主人,二郎看著牠會罕有地露出微笑

別的影評提醒了我,二郎跟勇猛細犬的組合,不就是借用了二郎神跟哮天犬的傳說?


《狗》一開場,映入眼簾的畫面顆粒感很重,倍增蒼涼感覺;導演經常以wide shots遠眺十室九空的市鎮,鄰接的峽谷空曠荒涼,在頹垣敗瓦之中,樓房牆外大大的「拆」字最為醒目

故事設定於2008年北京奧運前夕,當年有國際權益組織指出,自踏入千禧至京奧前一年期間,百多萬人因此需要搬遷,包括受「美化市容」工程影響的北京居民,而片中小鎮位於大西北,乘著當年內地急速發展之勢,同樣被時勢的巨輪輾過 ,拆遷發展工程如火如荼,小鎮居民、社區動物,以及二郎都被時代遺留於邊境

不過,即使導演一直營造風中殘燭的氣氛,亦沒有失卻人情味:二郎雖然孤僻,但還是有二三親友接濟、獲歌舞團美女青睞(笑);他「身在曹營心在漢」跟打狗隊對著幹,但領頭耀叔(由名導賈樟柯客串演出)隻眼開隻眼閉,最終還放過一人一狗

二郎寡言如失語,在全片台詞大概不到十句,雖說最重要目的是方便掩飾其台灣口音(笑),但不多言的人的確跟動物更能溝通;二郎兩父子遠離人群,卻對動物有惻懚之心,並藉此重新與人聯繫:黑狗有個安樂窩,二郎亦慢慢跟朋友、鄉里、父親,甚至是受害者家屬重新建立關係雖然強行救人一命以強行冰釋前嫌實在過於強行lol


導演將這套獻給再上路的人們,本質依然是奮勇向上,抑或說陷之死地而後生──有人趁奇觀之日放走動物園內苟且殘存的動物,讓牠們回歸自由;為荒僻小鎮點綴一點紅的歌舞團女子,亦終於離開蹉跎了自己數年青春的男人;大家陷入奧運狂熱之際,二郎決定放下家鄉最後的牽掛,讓父親先行一步

(作為狗派雙標仔)以「遺腹子」延續故事的設定,假如套用在人類身上,我只會直呼老土,換作狗狗卻是人類的救贖,讓人類借新生力量重新出發


彭于晏作為一個帥哥,經常飾演帥哥的角色(?),今次挑戰木訥寡言的獨行俠,需要依靠肢體和神態,意外是適合他的戲路此外,片中一人一狗不打不相識的互動超可愛,更是真情流露,彭後來領養了3隻狗演員,片尾亦列出所有參演動物的名字,係愛呀哈利*🫶🏼


註:「係愛呀哈利」是香港潮流用語,翻譯自電影《哈利波特》的對白「Love, Harry. Love.」,意思……就是字面意思(笑)


《家庭簡史》


《家庭簡史》借懸疑故事切入內地的兩孩政策(雖然內地政府早於2021年起推廣三孩政策……),在投入懸疑氣氛之外, 我亦希望觀摩一下內地導演於受限的創作環境下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然後不禁慨嘆:為甚麼又是『壞小孩』?活在亞洲文化的孩子們,得要投機取巧才能得償所願、以各種手段去爭取「正常的生活」?


《家》的美術及畫面構成精緻而深思熟慮,置中的美感、上帝視角的俯視或疏離的遠鏡、冷調而缺乏生機的家庭居所、兩位少年競爭/同化的疊影,的確……的確是非常精緻的賣相(喂);導演經常以zoom in鏡頭製造詭異繃緊的氣氛,而不時出現的圓形鏡頭,除了回應片中父親的生物學家身份(導演在大學時期也主修生物相關學科),亦猶如以顯微鏡微觀看似富足美滿、實藏暗湧的內地精英家庭


主角塗偉的父親望子成龍、希望擺脫出身寒門的陰影,寂寞的母親則在婚後失落女性及妻子的身份,渴求別人關注──這些家庭問題在內地及亞洲環境並不罕見,看著機心同學嚴碩投其所好,巧妙地將夫妻各自的情感需求把握在鼓掌之中,利用「理想中的好兒子」形象逐漸侵佔他們心房、取代親兒子的位置,差一點更能名正言順地登堂入室,也有一定的戲劇張力

但如果以懸疑片角度去評價,這個家庭的暗湧波瀾不大,轉折平淡缺乏衝擊力,塗偉的心理狀態更是留白到空白,看起來只是一個不知同學居心叵測的紈絝小子──一個推動劇情的「工具人」;塗偉跟父母比較明顯的衝突,就只有運動比賽 V.S. 專注學業,當他逐漸「失寵」、意識到外來者要破壞家庭的團圓後,當中有甚麼能逼使他利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去反抗?


明明塗偉父母把嚴碩疼愛得快要捧在手心裡呵護,最後他「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彷如幻覺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段「奇遇」實際上又為戲內戲外的家庭帶來甚麼啟發?

一家三口獨自惆悵思考過後,塗偉終決定遵取父親的意願去上補習班,當一個努力向上的好孩子,卻也深知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子;比起居心可疑的窮孩子成功寄生,塗偉(或是父母)的選擇會否帶來更大的悲劇?


P.S. 嚴碩偷吻裝睡的塗偉也許讓人聯想起《Saltburn》或《心計》裡的同性情愫,個人不認為嚴碩對塗偉有太多越軌的情愫或病態的傾慕,而是為了留在這個幸福的家而孤注一擲;甚或這僅僅是塗偉黑暗中的幻想,恐懼他對自己的家、對個人有所企圖

假如嚴碩在塗偉父母選擇親兒子後,如同幻覺般消失是代表一切皆是想像這其實算是妄想吧lol,那便要回到最初的原點:為甚麼最初他要用籃球擲嚴碩?因為一時錯手?或一時好玩?因為未能回應父母對「好兒子」期望而惱羞成怒、對成績優異的窮小子既羨慕且自卑情結?甚或是恐同/性向疑雲?

就算是導演特意留白,也過於撲索迷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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