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求的漫遊，遇見永恆的悸動
枝椏上的褐林鴞，我生命裡的永恆時刻
前天，日本國寶級生態攝影大師星野道夫生前最後一部作品《森與冰河與鯨》中譯本出版了，作為推薦人之一，我想聊聊為了撰寫網路版推薦文，而再次細讀他作品後的深刻感觸。謝謝郭熊讓我認識星野道夫，更謝謝馬可孛羅文化 讓我更接近他，一如為《凍》撰寫推薦序時一樣。
因為要談的是自己，所以寫在這裡與大家分享，推薦文正文在其他地方。
這張照片，是我最接近星野道夫精神的時刻之一，也是我此生最感動的作品未裁切前的原圖。牠是一隻年輕的褐林鴞，在我獨攀中部大山的第二天午後，從我面前飛到柳杉林的枝頭上好奇打量我。我們對視的片刻，整座山只有我一人，安靜的只剩下樹葉搖曳的擦響；牠深邃的眼神，透過感光元件直擊我的靈魂，而我的人生也清楚留下了這無法再現的一刻，成為了生命中的永恆。
哪怕其實已經過去了3年多，那份感動依然清晰無比，和其他類似的時刻匯聚起來，驅使著我繼續探索未知的台灣，以及受各種原因驅使而再訪的美好山林。
從《與時間的河約定》到《森與冰河與鯨》，我不斷在星野道夫的作品中看見這樣的時刻，那些文字與影像的生命力，絲毫不受時間影響，讓人驚異這竟已是30年以前的作品。
雖然身為一個喜歡自己探索未知的攝影師，能感同身受這種探索、感受、融入並發現的感動，但相對於我一年頂多上山百餘日，我震撼於他用一生做這件事情——大學就愛上阿拉斯加，一步步走進，並將整個人生投入，再無其它雜念。
這也是何以成就極致的關鍵：駐點、深耕、不為變現的追尋與累積，將生活中的奇蹟累積起來，才能成就傳世、啟發無數人愛上自然、攝影與阿拉斯加的經典鉅作。
有人稱之為旅行攝影師，我不以為然，因為他投注時間的方式遠遠超過旅行的範疇，而成為了生活。他融入在地社群、醉心傳統文化，用種種民族與大地一起演化千百年而來的傳說與智慧，將人類與自然緊密地串連起來，為作品增添了無比的「人味」。
這也是為什麼我在《記憶砌成的石階》那趟旅程之後，再也沒有自己探訪過舊部落的原因，缺了人味與故事的遺跡，就是斷垣殘壁而已，再怎麼努力也頂多讓畫面有美感，而不可能賦予生命力。生態攝影竟能將人文關懷也融入，這是早年竭力將「人」這個元素排除在構圖之外的我，完全沒有想到的一面。
深受震撼與感動的我，好像也放下了因為生孩子而莫名扛起的經濟焦慮，開始自省這十來年的攝影生涯，以及那些帶著我不斷成長的旅程。
星野道夫時常一人在阿拉斯加荒野中野營、不帶槍獨行，隨時保持敏銳警覺，才能在不打擾萬物運行的狀態下，遇見並融入如此多的永恆時刻。哪怕背後是數百倍的報廢底片，與數年磨一劍的緩慢步調，才得以累積出如此閃耀的自然攝影作品。
孤身走入自然完全融入其中，並用對自然的熱愛與執著，不當工作、不帶得失心、不計代價紀錄自己所愛的事物，才有機會不斷遇見這些永恆的時刻，並讓每一次的故事不斷帶領著自己前進。
這才是自然攝影的真諦，是我想繼續撥時間投入的生活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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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自然就是脫離人類與科技的保護傘，在都市人早已失去野地生活技能的當代，登山就是重返自然的一扇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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