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巷 | 126 每一個

回到台灣之後，其實金一直給佳娜打電話，叫她回台灣，叫她回家。

　　他有時疾聲要求，有時溫婉苦勸，有時低頭請求，甚至淚訴泣乞。那為什麼他不留在巴黎繼續拉佳娜回頭呢？因為他不能，他不能等在孤單的房間裡，叫不回佳娜；他不能望著佳娜要出去，他無法阻止；他不能看著鍊踏進來，他無法驅離。讓他看著自己的無能為力，太痛苦了，他做不到。

金：「妳回來吧！只要回來什麼都好，什麼都依妳，一直都以妳為主的啊！」

　　佳娜也想回家吧？但是不是現在，不是當下；但是金不能接受她和鍊的來往。

金：「不行，只要不是巴黎，不是那裡，不是他，都可以。我們也可以自己有一個舞蹈室，自己的舞團，只要妳想要。但不能是他，不能有他。不行。」

佳娜：「為什麼？我和．．．」
「妳不要說了，我不可能接受，之前就說過了，為什麼妳聽不懂？」
金吼著。

佳娜：「那你夢裡的那個人呢？」
金：「妳不要轉移話題，而且沒有哪個人，我沒有記得。」

佳娜：「你總是不願意面對．．．」
金：「對，是有那個人，那個人就是妳啊，那個人就是我的孤獨，就是我的寂寞，是我的想望，而那從來都是妳。」

佳娜：「我知道那不是我．．」
金：「為了生活，為了家庭，為了夢想，我們相隔太遠了，我一直在等妳。等得我快發瘋了吧？等得我出現了幻想吧，而每一個其實就是妳啊。」

　　聽到這樣，佳娜的心其實也會動搖吧？雖然一直都在身邊，但是他們確實越來越遠，但是誰，遠離了誰呢？

金：「每一個我想要的都是妳。」

每一個我想要的都是妳

佳娜：「那你為什麼不能接受現在的我，這樣的我，不能接受這一個我，還有我和．．．」

金：「不行，我說了，就是那個部分不行。」

　　金無力地掛上電話，他無法繼續這個題目。

　　是吧？念子就是佳娜，佳娜就是念子，每一個他想要的都是佳娜，每一個他得不到的佳娜都是念子，念子其實不存在，因為佳娜就是念子，佳娜在的話，念子就不存在。或者從來就沒有念子這個人，是這樣的吧？

　　金這樣想，當他夢見念子的時候，其實是夢見佳娜；當他想望念子的時候，其實是想望佳娜；當他思念念子的時候；其實是思念佳娜，每一個都是，每一個都是佳娜。這樣的話，念子不需要存在了，念子從來都不存在，楓林巷也不存在，不需要再尋找，不需要再等待。一片楓葉消失的時候，另一片也會消失。

金又拿起手機打給佳娜，他說：「妳回來吧！我等妳。」

　　金這樣想的時候，他再也沒有夢過念子了，記憶裡的念子消失在風裡。

　　但是，佳娜不會回來了，因為她不是為了鍊而去巴黎，也不是因為金的夢中人而去離去，她是為了她自己。那個人，她的舞伴，也可以不是鍊。鍊只是出現了，鍊只是存在她左右，鍊只是願意接受她的全部。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自己。

　　而念子，她在楓林巷望著遠方，那裏風雲流轉，「他又忘記了我吧？」「再一次。」她又再次進入沉睡。因為這是一個保護機制，因為金忘了她，金拋下了她，如果她不進入虛無，將無法存在，他們是雙生執念，她要守住自己的那一個。

　　楓林巷小狗嘆了氣：「唉！」杜鵑悄悄地飛離。不要吵醒沉睡的人，不要叫醒夢裡的人，夢裡什麼都有。只有在夢裡，念子才能存在，存在即是真實，世間每一個真實都是虛無，而每一個虛無都等待著變成真實，每一個。

紀念學日文的起點：每一個虛無都等待著變成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