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縱天刷著手機,半張臉映在螢幕微光裡。螢幕上,一張小女孩的背影照站在大門前,那門上的銘牌寫著「Hsinchu American School Kindergarten」。貼文來自一個許久未見的小學同學,字裡行間帶著幾分炫耀——「小小年紀就準備未來,為了更好的世界!」
底下,一個陌生人回應:「新竹的孩子真拼!」鄒縱天停頓了幾秒,然後打字回應:「說得不夠精準,是前往米國的天堂口,需要門票。」他放下手機,窗外夜色深沉。新竹的風依舊狂妄,吹得巷子裡的鐵皮門嘎吱作響。他記得,當年他和這位同學坐在同一間公立小學的教室裡,穿著相同的制服,吃著同樣五十塊的便當,偶爾在放學後去雜貨店買糖果。可是,時間像是一條無聲的長河,悄悄沖刷出分歧的水道。
有些人順水而行,漂向另一端的世界。有些人則停留在原地,看著對岸的人乘著渡船離開。
門票,鄒縱天想,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呢?
他抬頭望向窗外,一個孩子騎著破舊的腳踏車,在巷子裡練習平衡,跌倒又爬起來。他的父母或許不曾思考什麼國際學校,也不曾計算SAT的準備時間。這個孩子的未來,會不會有那道門?還是,他甚至不知道那扇門的存在?
鄒縱天回過神來,發現手機螢幕亮著,剛剛那條留言下出現了更多回應。
「你這是酸葡萄心理吧?有能力當然就給孩子最好的。」
「沒本事買門票,就別酸那些買得起的人。」
鄒縱天笑了。他沒有再回應。他走到陽台,點起一根菸,煙霧在風裡翻滾散去,如同某種未曾兌現的可能性。他想起那句話——天堂門前,總有人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