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把自己「完全準備好」,才去到那裏工作的。
要傷造口照護經驗,我已經有超過10年的歷練,要專科護理師的資格,我也努力了兩次口試,順利取得國考證照,且扎實的準備過程,我相信也絕對不輸給其他人。在訓練專科護理師的階段,服務的科別正好就是以困難傷口個案為主,這樣的歷練,更是讓我有信心可以處理好未來接手的個案。
亞洲國家仍信奉對公司忠誠,最好一進公司就是準備為公司服務、奉獻直到退休的那一天。這樣的想法當然包括台灣也是。但是如果要有完整、多樣的歷練,我認為接觸到多種不同的公司文化和理念,對個人成長會是有幫助的。
不過,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老闆可不這麼想,我自己解釋的多完美,也是無用。因為我就是「外來的」,不是本地培養出來的,濃厚的不信任感,讓我想要忽視這樣的感覺都很困難。
因為經歷過很多的文化、接觸過許多不同的想法火花,對於各種意見和不同的做法,我都是可以接受的,只要妳能合理的告訴我背後的邏輯思維。
也因為各樣歷程中的經驗,對於工作,我已經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和風格。
某一天,前輩跟著我去病房訪視追蹤一位個案的傷口,我一見紗布上透出的螢光綠色,一股擔心焦急的情緒油然升起,開始急切地想要了解,這傷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會變成這樣?
"這是傷口感染的跡象呀!如果不趕快處理、抑制細菌的生長,那可就不得了。"
我急切的問家屬,紗布綠綠的已經幾天了? 濕紗填塞的紗布有沒有加優碘?昨天傷口換幾次藥呢?
家屬說昨天只有看到一次住院醫師來換藥。
「為什麼昨天只有換一次藥?我不是說過至少要換兩次嗎?濕紗填塞怎麼可以只換一次藥而已呢?這樣很容易會感染的!」我心急的指出一大堆的錯誤,和提出一連串的疑問。
「哇嘛毋災。她們說只要換一次就好,我捺ㄟ災?。」家屬無奈的表示。
這時,一位手拿著點滴的護理師經過,剛好是主(責)護(理師),我叫住了她。
「妳是這一床的主護嗎?昨天傷口怎麼會只有換一次藥而已呢?妳有發現紗布顏色變成綠色的嗎?醫囑上面不是註明要換兩次藥嗎?」我同樣對著護理師霹哩啪啦地提出一連串的問句。
「我今天才剛接這一組,早上交班沒特別說明,我也不清楚。」主責護理師回答。
知道繼續糾結追答案,也無濟於事,事實上也問不出來。我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讓自己緩和一下情緒,思考著要如何扭轉,這個病人傷口感染的局勢。
待我把病人的傷口處理妥當,離開房間後,前輩在走廊上把我叫住,並「指正」剛剛我的表現缺失。
「我們醫護是一個團隊,不應該在家屬和病人面前,展現出我們的缺點,有什麼樣的問題,應該要在私底下提出來和進行改善。」前輩如此這樣說。
「可是...」我以前都是這樣直接『有效率』的指出來,和立即做改善處理的。以往服務過的單位,曾帶著我學習的學姐也是這樣做的呀!
我們認為,讓照顧者直接了解和面對問題,並當場指導,是最有成效的。
我本來是想這樣回應前輩的,但下一秒一想,這家醫院的風氣文化,可能就是這樣做的吧?我應該要融合接納,不能再用以前的模式了。
如果她們是用這樣的文化風格在處理,那我剛剛的確唐突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改進,盡量不會再發生這樣的情況了。」
這件事我認錯,我會改的。
大約一週後,在某個大家一起出訪機構的日子,中午被合作的安養中心留下用餐休息時,老闆突然開口了。
「我們是一個團隊,不應該把失誤或出醜的一面,展現給外人看見。有什麼問題,應該要留到私底下去討論。」說完,老闆轉頭看向我。「我這是在說給妳聽,知道嗎?」
當老闆開頭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已經心頭一緊,果然是在講那件事。
我都已經自己承認錯誤,並且願意努力改錯了,為何還要在「公開」的場合中,當眾羞辱我?
還有,為什麼老闆會知道這件事?想當然爾,她身邊有個『抓耙子』,而我當然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我目光瞥向前輩,想看看她的反應。她一付渾然不知、事不關己的表情,現在回想起來,真叫人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