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就讀國二的小犬,第一次段考後的某天晚上,他在睡前才把聯絡簿拿出來給我簽,我簽完後,他把聯絡簿放進書包,就去睡覺了。
客廳裡,外子在看電視,我在他身後的五斗櫃旁整理東西,一邊開口了一個話題。
我:「雖然弟弟說段考考卷還沒發回來,但是他剛才給我簽聯絡簿的時候,有寫上這次段考的成績了。」
外子:「考得怎樣?」
我:「國文89,數學66……」此時立刻聽到眼睛還盯著電視的外子,口中發出了一聲「嘖!」
雖然他背對著我,我看著他的後腦勺,但我知道他對"66"這個分數很不滿。
我:「社會72、英文68……」
外子又立刻發出了一聲「嘖!」,然後接著說:「他這樣明年考不上公立高中的。」
我:「家裡附近那間XX高中也是公立的啊,雖然是一間市立高中,但我印象中錄取分數沒有很高,弟弟應該考得上XX高中吧!那間是公立的。」
外子:「他這種成績,考不上OO高中。」
我:「姐姐念OO高中,他念XX高中,人各有路,這沒有什麼關係。」
外子:「他段考前都在打電動,根本沒在看書。」
我:「如果你說的『根本沒在看書』是你的"疑問"? 那我覺得你應該要去跟弟弟確認此事,他在房間到底是打電動?還是在看書?你沒親自確認,不可以直接下這樣的定論。」
外子:「看他這種分數,就知道他一定沒在看書的。」
我:「弟弟還沒有把段考考卷帶回來,我們根本連題目難易都不知道,也不曉得他這樣的成績在班上的排名,如果是考試卷出得太難了呢?我覺得你不可以只用分數就直接判他死刑。
如果他其實有念書呢?有念書,還考不好,還被你誣賴,弟弟那麼敏感心細的孩子,他一定會非常委曲。
所以我覺得你要跟他確認,不然你不可以直接認定『他根本沒在念書!』」
時我加重了語氣,我必須透露出,這是我非常在意的事情!
外子:「總之他這種成績,是考不上好高中的!」
我:「我記得你曾跟我說過,你的小舅小時候成績很不好,一天到晚被你外婆追著打,但他現在不是也貴為公司大老闆?!你弟弟高中、大學也念私立,他現在也是一級主管,生活過得很好不是嗎?
我在學校也看過很多校友考上了"好大學",但一年後就轉學,或休學,或熬到畢業後再去從事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情,我覺得這樣根本沒有比較好。」
外子聽完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其他的聲音,只是背對著我繼續看著他的電視。
☙ ❦ ❧
因為擔任導師,我才可打著導師的名義,窺視詢問導生的個人成長背景、家庭狀況,美其名是要全盤理解ta的過往,才能從前因後果中,抽絲剝繭,挖掘真相,找出原因。
我早已發現『國二』是一個關鍵轉捩點。
小女安然度過?!小犬正在發生,我提醒我自己要小心……
天不負人願,終於被我聽到那關鍵的轉捩點啟動之鑰:
ta這樣明年考不上"好高中"國小、國中隨學區就讀,高中就是各憑本事的真戰場了,為了讓孩子奪得家長及老師自行認定的心中錦旗,拉長戰線、超前佈署,最後要奮力一搏的起跑線,就是國中二年級!因為明年就要升高中了!
請教,你怎麼可以自行設定這樣的嚴厲框架,然後逼孩子完美融入其中?
你是你,孩子是孩子,你生養ta,但不代表你可以為ta決定一切,ta會長大,ta有自主意識,ta有自己的能耐,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如果ta是魚,你怎麼可以設定ta要爬上你心中那棵大樹的樹梢?
魚不會爬樹,你不知道嗎?
你相信世上有奇蹟,所以你努力地輔佐ta,你要盡你所有的資源協助ta爬樹,但魚就是不會爬樹!所以你逼ta、你情勒ta、你威脅利誘ta、讓ta感到恐懼,怕你不再愛ta,把ta搞得焦慮易怒,負面情緒蠶食鯨吞ta的身心,看等到哪一天用什麼方式爆發?!
然後你確認ta是魚,不會爬樹,你很失望,你開始嫌棄一隻不會爬樹的魚,你有形無形地鄙視ta,只為自己心中的失落出口怨氣!ta在這樣的氛圍中持續長大,然後ta習得許多無助,ta否定自己,ta覺得自己很沒用,一無是處,可有可無,在這世上是個長物,賴活不如死去算了!
但這從頭到尾都只是你的錯誤幻想而已!你以為的那棵"美好的大樹",也許10年後就會枯死了!旁邊那棵你現在不在意的,才是10年後的新地標,這都是你算不到的,ta也算不到,沒人算得到,所以你憑什麼逼孩子完美融入你心中設定的那個可惡的框框?
在你這一切錯誤的幻想之下,ta被你逼著走上一條辛苦的爬樹之路,ta從小上安親班,ta去補習,ta除了上課就是補習,你花大錢,ta花生命,你辛苦上班,ta辛苦補習,你們都很晚回到家,你們沒有時間交流,你們的關係愈來愈疏離,因為你總是向外看,別人怎樣,你就焦慮地跟著怎樣,你都沒有向內看看自己的心,靜下來好好看看孩子的樣子,及ta的心。
ta其實是一條美麗可愛又富有潛力的,全世界最珍貴、最獨一無二的,小金魚。
ta原本可以閃閃發光的,但是,你的焦慮,讓ta的身心蒙上一層厚厚的灰,ta無法再發光了,ta甚至想輕生,ta帶著莫名又巨大的期待包袱去上學,ta把心理的恐懼遷移到學習,所以ta討厭學習,ta感到不到學習新知的快樂,所有的學習與新知,在ta心中都是壓力源,都將變成讓ta被評價的"分數",讓ta將會更累、更晚睡,ta很無奈、ta很憤怒,ta很痛苦!
說到底,獲得新知原本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情,都是被你那莫名的期待與焦慮給弄臭的!可惡!
ta真的是全世界最珍貴、最獨一無二的,未來可以閃閃發光的小金魚。
拜託你,請冷靜下來,回到本心,你生ta,你養ta,ta長大了,去上學,去學習,學習抽象的知識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若給ta時間,ta會學會,ta學會了就會增強能耐,在學習過程中ta也在探索自我,然後ta才會找到適合ta閃閃發光的那條路,走在那條路上,ta才會很快樂,也可能會對社會很有貢獻,這麼在意他人眼光評價的你,若孩子這麼有才,你也會開心滿足不是嗎?
求您別再那麼焦慮了,拜託~
這樣真的傷了自己,也傷了孩子,也傷了許多無辜的他人~~

一條美麗可愛又富有潛力的,全世界最珍貴、最獨一無二的,小金魚。 (小昕咒語小芤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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