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電影總讓年輕人熱血沸騰,搶著進院線看電影。在兩小時過後,我想起了下課十分鐘時學生與我關於「加分」的討論。 漫威電影《黑豹》(Black Panther)描述虛構非洲國家瓦干達(Wakanda),因握有堅硬且具有神奇力量的金屬資源「汎合金」(Vibranium),發展出連歐美各國都望塵莫及的醫療與軍事科技。然而瓦干達從來不愛出面,只隱藏在第三世界的背後,獨善其身以免引來麻煩。《黑豹》即描述主角帝查拉在自己父親──瓦干達先王──遭暗殺去世後,登基為王時面對的種種挑戰。比起父親為保全國家而避世,帝查拉想善用國家的科技實力去援助世界各國,進而面臨守舊派及激進派的反彈。當「出世或入世?」的命題放到國家層級,我想起高中時期背誦過的《桃花源記》。 《桃花源記》全文 桃花源是陶淵明心目中一個祥和寧靜,與世無爭的理想國度。不難發現,就像瓦干達人在外絕口不提自己的故鄉,《桃》中亦有「不足為外人道也」的耳提面命。在各自的大時代背景,兩個社會皆因避開戰亂得以與外界歷史脫節,在經濟發展上同樣與外界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 「倘若世人發現我們真正的樣子,握有的資源⋯⋯這可能會摧毀整個世界。」 — — 帝查拉 “If anyone found out what we truly are, what we possess… it could destroy the world.” T’Challa 不同的是,《桃花源》以武陵漁夫為主角,帶我們走進理想世界而心生好奇之感,而《黑豹》則以握有政治實權的國王為第一人稱,探索國家政策方向。因故事主角位置差異(由外而內與由內而外),我們觀看的視角有所不同:身處《桃花源》時,我們思考「即便身處亂世,如何不忘追求理想世界?」在《黑豹》裡,我們在「明明有能力,卻為了保全自身而沒有好好幫助他人」的窘境掙扎著。 「我們都知道:越是親密、我們越容易產生歧見。但此時,關鍵時間點上,愚者豎立高牆、智者建立橋樑。同樣身為地球的兄弟姊妹,我們必須找到方法去觀照、去體恤彼此。」帝查拉,聯合國會議演講。 “We all know the truth: more connects us than separates us. But in times of crisis the wise build bridges, while the foolish build barriers. We must find a way to look after one another as if we were one single tribe.” T’Challa 認真比較兩個理想國度 保全還是奉獻?身為國家領導者,黑豹最後選擇把瓦干達公諸於世。這樣的故事畫面固然熱血、喚醒我們心中的正義魂。但兩小時的電影時光過後,我們身為無需擔任國家領導重責的一般平民,如何將信念真正落實在生活中?我們來看看國中教室內的風景。 從個人能力所及做起 在我的數學課堂上,我讓同學以「積分制」取代成績,強調小組合作。這樣一來,比起一次定生死的期考成績,上課應答態度、日常作業表現,都可以客觀地記錄並呈現。巨型RPG遊戲的課堂讓同學非常有動機,不僅作業繳交準時、正向地,也促成同組同學熱烈討論。但值得注意的是,我說:同組同學。 「老師,可以讓教我功課的A同學有分數嗎?」一次下課,一位女同學到辦公室來問我。她的成績不大好卻又容易粗心,需要別人叮嚀。她很欣賞成績好的同學表現,希望他們能多教她。她請教過兩個同學,A和B。他們都是不同組的,然而B同學據她所述,比較沒耐心,常講了一句就打發她走,甚至說過「妳問同組的啦!」A同學難能可貴地花了些時間在看她的計算過程,耐心地教她。所以她希望身為GM(Game Master,遊戲主持者)的我能加入「教學加分制」以感謝A同學的幫忙。我說,我思考一下再跟她說。 這讓我思考兩件事:一、才12歲就懂得外在動機、酬賞機制,真是不能小覷學生,以為他們都在教師的掌握之中。二、某種程度上,分組競賽雖促成學習風氣,卻難免讓同學劃分成「各自的部落」,讓互相學習時多少有點尷尬。 因為追求進步,老師以外在目標(成績、加分制度等)規範群體規則,但終歸「學習為人」的教育目標,更要思索如何鼓勵學生跨越小組,班級,幫助更多的人。 隔天,我找了她來,說:「妳有感謝同學的心,老師覺得很棒。同時我認為,比起由老師給分,不如妳自己想想『自己』能怎麼樣感謝他的幫忙?例如,簡單的一顆糖果,或著不妨在他有需要別人幫忙時主動協助!」而我,也在課堂上公開表揚A同學願意發揮自己長處,協助同學學習的態度。 我們要一個怎麼樣的世界? 我們都期待一個互助合作、同享共榮的社會。然而,自幼我們即因為競爭,或「非我族類」的想法而區分了彼此,少去幫助他人。《黑豹》藉由超級英雄的視角描述國家社會,透過與類似文本《桃花源記》的比較,我們可以思索不同時代對烏托邦的想像異同。在此同時,我們雖然沒有影響一個時代的巨大力量,但不妨開始從身邊能力所及的地方,落實我們想像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