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沒更,一更就這麼長,ㄅ欠(?
我的孩子,我那令人想要窮盡所有愛、予以撫慰的可憐女孩。
不可踰近,不可踰近。妳要避開、妳要抗拒。當祂靠向妳時,妳絕對不可聽取祂的呢喃,聽信祂的讒言,不可探視祂藏有狡詐奸惡的一字一詞。
鄙陋於色,形惡之顏。荒蕪帶走年歲,滅戮討取敬仰。
私於慾望的無知,將自身葬送在惡神的遊戲之下。
瑪洛薩琳越來越習慣被遍佈皮膚上的傷痕,以及自骨頭傳來的陣陣疼痛叫醒的日子了。
自從開始接受贊亞戈侍衛長的格鬥訓練,這兩週內,瑪洛薩琳已經將全身上下的傷口弄得到處都是。
她製造的第一道傷口,是在訓練第一天學習用劍時,因為尚無法拿捏握劍的力道,導致她的手掌都被握柄纏上的粗布給磨破。而在學習揮劍時,她因為缺乏基本的體力訓練與用力過度,導致她第一天晚上就讓手臂像是被畜蛇整顆頭靠在上頭一樣沉重。其次,是她心急要求與贊亞戈對劍,結果她在尚未掌握基本觀念的情形下,手上的劍連迎擊贊亞戈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就隨著對方的攻擊跌倒在地。即使膝蓋與手臂都裝上了護擋,她還是替自己弄出不少擦破的傷痕。
第二天開始,贊亞戈就建議瑪洛薩琳先以訓練用的木劍來進行基礎訓練,並強烈要求她先從基本技巧與戰鬥姿勢學起。剛開始瑪洛薩琳有些抗拒,因為這違背她的本意;直到贊亞戈告訴她,她的父親當初為了學習防身技巧時也是這麼走來後,瑪洛薩琳才姑且接受了這項提議。
不過對瑪洛薩琳來說,這些不斷增加的傷口只不過是額外的負擔。
真正令她感到折磨的,是在她希望贊亞戈能以對待一般侍衛新兵的方式來教育她後,她每天都得承受贊亞戈的嚴格督促與責備,然後聽從侍衛長的命令,在不算寬大的後花園的石磚路上跑步、學習持劍步伐與站姿的平衡技巧、以及不要老是遇到攻擊就想閃開的壞毛病。
一個禮拜後,瑪洛薩琳在贊亞戈的惡補下,勉強記住了這些基本技巧的應用方式與重要性,儘管她的表現還是很糟糕,但至少贊亞戈的搖頭次數越來越少、甚至偶爾能聽見他誇獎瑪洛薩琳的進步。
贊亞戈一旦將對方視為學生,他就不會顧及對方的身分。這點瑪洛薩琳從見到他與父親的互動之後,早就牢記在心裡。即使贊亞戈的存在逐漸成為她心中的壓力之一,但就如他時常在訓練時所提及:「戰場容不下尋求寬容的弱者。」他所說的話,正好符合他所抱持「絕不寬待」的平等精神,也給了瑪洛薩琳明確的震撼教育,這正是她所想要的。
不過累人的不只是格鬥訓練的內容。
結束早上的訓練課程後,瑪洛薩琳在下午又安排了與安妮的「侍女談話」。雖說是談話,但其實是瑪洛薩琳單方面聽取安妮從侍女情報網蒐集來、有關瑪洛薩琳的一切傳聞。
在安排這項行程時,安妮曾一度詢問瑪洛薩琳這麼做的必要性,而瑪洛薩琳就如同她當初提議格鬥訓練時、以堅定的語氣否定掉贊亞戈那張驚訝神情想表達的意見一樣,要安妮不用考慮她所想到的所有疑慮。
這段過程很痛苦,遠比承受贊亞戈所指派的對練教官的攻擊還要痛苦。這是她第一次認真直面所有批評,認真聽取每一字一句的細節。剛開始,瑪洛薩琳訝異發現其中居然有不少夾帶貶低她的話,只是這些言論全都在她過去的忽視下被掃落至灰塵堆。她還發現外界對她的指責早已升級到對她人格的批判,甚至直指她精神異常。
批評她的對方不僅止於被她拒絕的男性以及他們的家長。一些仰慕這些追求者的女孩、甚至是貼身服侍的侍女,都將瑪洛薩琳當作調侃嘲諷的對象。他們並非全是出於討厭瑪洛薩琳能夠博得男孩們的注目,而是因為瑪洛薩琳的態度,出於對仰慕對象的不捨而升起的敵視行為。這又讓她回想起諾依汀的宴會上,某些瞪視她的女孩似乎也是抱持類似的敵意。
正面迎接負面言論的洗禮令瑪洛薩琳不太好受。剛開始那幾天,她的心就像被人懸吊起來,隨著身上陣陣發作的疼痛震盪。每到夜晚,那些內容還會與身體上的傷一同影響她的睡眠,安妮都很擔心她到底該不該繼續講下去;可是過了四天後,瑪洛薩琳就逐漸適應讓這些指責纏繞在心頭上的感覺,她甚至還能夠開始辯駁,畢竟耍嘴皮子一直都是她很擅長的事;她要求安妮這麼做的目的,是希望能藉此導正她過於習慣用輕視的態度去看待這些言論──因為那都是在逃避,即使她不願承認。
兩個禮拜下來,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瑪洛薩琳覺得自己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折磨。她至今都還會因為夢到「噩夢」而驚醒;為了要排解掉醒來後的焦慮,她久違地靠近了她的書櫃。
這個有著五層存放空間、而且被塞滿到沒有一點縫隙的書櫃一直都在她的房間裡,只是好幾年來她都不曾去碰過它。與書櫃一同守望著主人的還有旁邊的書桌。
瑪洛薩琳已經有許久不曾讀過書了。上一次讀書,是她第一次對畜蛇產生興趣,而要求她父親為她買本《科洛費生物圖鑑》。自那天開始,父親就毫無節制的替她買進大量書本:政治、歷史、人文學識、生態等等,各種類型的書他都買了,這個大書櫃就是為此才出現在她的房間。
但她父親沒想到的是,她後來就不再對書產生興趣,再也沒讀過半本書。直到如今。
每一次讀書,瑪洛薩琳會先將書桌上一塊包著閃石的黑布打開,再用它來挑選想要看的書。這些書由於許久沒被動過,每次她都必須先將積沉在書上的灰塵給拍開才開始閱讀。雖然安妮每隔幾天都會領者幾名侍女來替她打掃房間,但書櫃裡的每一本書的封面與夾頁上仍然累積了些許塵埃。
對瑪洛薩琳來說,讀書當然也是一種增長見識的方法。儘管隔了這麼長的時間,書的內容或許會與現代的觀念有些許差異,但這不影響瑪洛薩琳讀書的意願──她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藉由讀書來幫助自己恢復睡意。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當安妮敲響她的房門時,瑪洛薩琳才驚覺自己居然會全神貫注地讀著眼前這本《陣地》。這是一本由某位騎爵的後代為自己祖先所撰寫的傳說故事,內容講述的是數百年前、科洛費仍處於神治之昏的戰爭時代,他的祖先是如何在戰場上守護契倫的邊境、也就是現在的烏瑞瑟拉,抵禦「汎美迦」的侵襲。汎美迦一支由「龍」所領導的半龍人血族,書中詳述了他們覆滿鱗片與拍動翅翼的樣貌,他們的肌肉佈滿青紅的筋,鱗片會隨著呼吸變化深淺不一的藍色。由於有龍的加持,他們的戰鬥能力更是不在話下。傳說消失已久的豐饒神艾芬,甚至曾在這場戰役中出手協助過他們。
時至今日,沒人知道這群半龍人是否還健在,也無從考證。不過《陣地》的內容確實令瑪洛薩琳深深受到吸引。她看得太入迷了,以至於她隔了許久到才意識到有人在敲她的門。
「請進。」
安妮推開門,表情有一點小訝異。
「小姐,妳在看書?」
「呃……對,不過這不是我原本想要的。」
「你整晚沒睡嗎?」
「有睡。」她揉了揉眼睛,「我不太清楚我睡了多久,又是什麼時候起來的。」
「妳可以看看外頭判斷一下。」
瑪洛薩琳望向窗戶,光線已經初露在窗框的邊緣,太陽剛露頭。
「好吧,沒有很久。我記得我是在天空微微清晰的時候起來的。」
「那就是說,妳進步了?」安妮端著臉盆,拿起浸在裡頭的熱毛巾。
「算是吧。噩夢也不是每天都有。」
「時常有。小姐,你這段時間都睡得不是很好。」她捧著毛巾,走向瑪洛薩琳。「請轉過來,小姐,我不希望弄濕妳的書。」
瑪洛薩琳將臉面向安妮,讓她擦拭臉頰。
「對了,早安。」
「早安,小姐。」安妮細心地讓毛巾擦過她臉上的每一處,「我待會替妳梳頭髮,妳可以繼續讀妳的書。」
「不用了,到梳妝台那吧。」
安妮移開毛巾,瑪洛薩琳起身走向梳妝台坐下,望著梳妝台的桌鏡。
「我的臉色真得很差。」
「妳今天不會有任何與人碰面的行程,這段時間以來都沒有。我想妳不需要太擔心。」
安妮拿起梳子與一罐潤露,一邊噴灑、一邊替瑪洛薩琳梳開糾結的淡紅長髮。
「今天一樣把頭髮纏起來吧。我想要繼續練習的揮劍步伐。」
「好的。」安妮允諾點了點頭,又問:「小姐,你手臂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喔,這個?啊……」瑪洛薩琳輕叫一聲,在她注意到那道細短的割傷以前,她從來沒發現自己的手臂正在發疼。
「我稍後立刻替妳敷藥。」安妮嘆了口氣。
「沒關係,我可以忍一下。」她道。
安妮皺了一眼眉頭,「小姐,妳越來越像個士兵了。」
「像?僅僅兩週?」
她猶豫。「差不多。嗯……至少在我眼裡是。」
「哈!」瑪洛薩琳輕笑一聲,「小小侍女為什麼會對士兵的形象有概念?」
「我看過侍衛長大人訓練我們的新護衛,你跟他們很像。」安妮邊說邊將瑪洛薩琳梳開的頭髮盤捲在後腦勺上頭,用一根閃石裝飾的髮夾固定。「現在妳的走路步伐、坐姿、站立的方式,全都跟以前有一點……不同。感覺少了一點……」
「嬌貴,還有柔弱。」
安妮緊閉著嘴巴,沒有回應。
「這是我自己的想法,妳不需要覺得會冒犯到我。何況,我會介意嗎?」瑪洛薩琳滿意地看著安妮為她弄的盤髮。她弄的辮子還真是好看!「這是我主動要求的,非得要這種程度不可。」
「為什麼突然決定學這些?妳想要成為騎爵嗎?」
「我沒想過,不過妳提了不錯的建議。」瑪洛薩琳點點頭,似乎對這提議有一點興趣,
「父親不在後,我們家的紡織生意完全停擺了。以往紡織的運作與貨物的調度,都是由父親獨自完成,現在我們家沒有任何人能夠處理它,而我……我曾隨著父親去拜訪過他位在貢東的紡織廠。光是他手上那堆帳目表,我就無法負荷了。安妮,我不是商人的料,更別說經營規模大到足以維繫貢東這座城市生計的紡織廠。」
「妳可以學?」安妮從梳妝台的桌腳下拿起醫藥箱,自從瑪洛薩琳開始各種訓練後,她就常常需要用到它。
「不,安妮,我真的嘗試過了。我真的沒辦法。」她否定道。
「妳會懂的,跟政治很像。」安妮拉直她受傷的手臂,從箱裡挑出專門用在割裂傷痕的藥。
「為什麼妳好像比我還清……啊!」她還在說話的時候,安妮已經把藥抹在乾淨的藥布上,塗抹她的傷口。
「侍女情報網。」
「喔……有道理。」瑪洛薩琳道。「安妮,我對做生意真的毫無才能。雖然我也認為從政治的角度,或許能學到一點能用在商的概念,但我還是希望我能專注在政治上,畢竟這才是父親苦心經營的領域。此外,唯有政治才能幫助我找到父親,政治能為我帶來國家的力量,去動員更多人尋找父親。」
「我之所以要求贊亞戈替我進行格鬥訓練,還有要妳把那些流言蜚語說給妳聽,都是為了改正我一直以來的天真心態;正因為我不熟悉政治,所以我才需要更多『挫折』來打正我既有的認知。我想藉由接觸陌生的領域,讓我以不同角度去思考政治。」
「這方法聽起來很蠢,可是現在的我還不夠靠近,我可能連邊都還勾不上。現在的我仍然是個外行人,天真又自以為是,所以才會在那次會議慘遭挫敗;可是不管怎樣,我不能放棄,我必須全心全意投入進這曾令我飽受屈辱的政治世界,因為這已經是唯一能救我父親的方法……啊,好痛!」
安妮將一塊粉色的饒花療布貼在割痕上,「小姐,有想法是好的。不管妳想做什麼,我也很支持妳。不過,這兩個禮拜以來,妳已經把自己的身體搞得遍體麟傷,精神看起來也很差,即便妳剛剛說話時看起來還很有活力;妳需要適當的休息,小姐。妳的做法還是太胡來了。沒有人是沒受過半點基礎訓練,就直接往懸崖下面跳。」
「就算有受過訓練,往懸崖跳下去還是會沒命的。」瑪洛薩琳笑道。「妳說得沒錯,我很胡來。可是我很需要『被刺激』,我必須用不同的方法來激怒我心中愚昧且頑固的執著,要求它懂得求新求變。如果我再守著過去的傲慢,恐怕對那些大臣,那些文爵、騎爵們、甚至是契倫王而言,我都只是個可笑的小女孩。」
「好吧。那至少,希望妳別再握著劍還能弄傷自己了。」
瑪洛薩琳紅著臉,默默收下安妮這句提醒。
門口再度傳來敲門聲,安妮轉身去開門,門外站著一位家僕。
「什麼事?」安妮問道。
「小……主人。」家僕喘著氣,說:「外頭有訪客找妳。」
「訪客?」瑪洛薩琳還是有一點不習慣她被僕人們叫做主人。儘管她已經繼承了優希德文爵之名,「對方是誰?」
「是……是國王。」
「契倫王?」她驚呼一聲。
「是。他現在就在外頭等著見您。」
「我們立刻過去,先招待他到大廳!」
安妮催促家僕趕緊動作後,她關上門,轉身走向衣櫃。
「他怎麼會來?」
「不知道,只有妳去了才知道。」安妮拿出一件桃紅色的裙袍與黑綢腰帶走向她,「先換件衣服吧。我待會立刻替妳上妝。」
安妮替瑪洛薩琳換好裙袍、在她的腰部繫上花結後,迅速為她上了點簡單且合乎禮儀的妝,就立刻被她帶出房間走下樓梯。
瑪洛薩琳完全想不透契倫王為什麼會突然來見她。自她離開王宮內城以來,她沒有出門、沒有參加任何宴會,她也完全沒與任何爵士的兒女有所往來,他們也不會想與她有往來;重點是,瑪洛薩琳一直都獨自窩在家裡,進行著一些不為人知的「修練」,她並沒有製造出任何話題,足以構成讓契倫王來與她碰面的理由。
除非這就是理由。
她們一下到大廳,結果卻沒見到半個人。
「人呢?」安妮問了往門縫探頭的僕人。
「在外頭!國王似乎不打算進來。」僕人指著外面,此時瑪洛薩琳看見贊亞戈侍衛長領著侍衛兵們,以及幾名家僕主管都去到外頭迎接契倫王。
「你們應該要告訴我們!」安妮對他們小聲怒吼。「小姐,出去別忘記注意步伐。」
「沒關係。就讓他注意到吧。把門打開。」瑪洛薩琳命令道。
門被推開,安妮率先走在前頭,引領瑪洛薩琳走到門外。有別於以往為了注意儀態而將腳步放輕的小碎步,瑪洛薩琳現在的走路方式更傾向穩重且規律的抬腳踏步。根據贊亞戈所述,這是標準的戰士步伐,是為了形塑紀律而生的標準步伐。這套戰士步伐同時也是格鬥的基礎技巧。它能夠讓士兵在遇敵時,協助士兵隨時轉為穩固的戰鬥姿態。
外頭的風很冷,戶外的地面都開始結霜了。但環繞在優希德家宅的人潮熱度,幾乎高到能將碩風給融成灰燼。
宅外人聲鼎沸。幾乎所有城區的居民都因為聽聞了國王的到來,而前來圍觀。家宅的士兵與國王的護衛,一同在外頭的走道與圍牆邊圍起人牆。在正門中間,一台邊緣刻有精美浮像、以鑠閃石、彩珠等高昂珍寶裝飾的精緻車廂。車廂的前頭繫著兩頭閃爍紫黃亮鱗的豔麗畜蛇,瑪洛薩琳從來沒見過被眷養得這麼漂亮的畜蛇。
在契倫衛士與侍僕的簇擁下,車廂被一名侍僕開啟,假象──巴姆薩諾蒂,率先從車廂走下來。緊接著,那雙淺藍色的雙眼出現車廂的陰影下,沉默凝視著瑪洛薩琳。
瑪洛薩琳無暇去深究假象為什麼總是能出現在她眼前,以及他跟契倫王的關係到底多好。她讓安妮留在走道中央,獨自走向敞開的大門,在贊亞戈與家僕主管們的注視下,拉起裙襬帶領眾人一同向王行禮。
「讓您久候了,陛下。」她開口問候。
「一點也不。巴姆薩諾蒂,可以扶我出去嗎?」契倫王傾出身子,將手探到車外。
假象沒有動手,反倒是國王的侍僕先一步靠攏過來,有如呵護嬰兒般引導契倫王的身體走下車階。
「約翰拿,相信你的僕人絕對比我忠心。」巴姆薩諾蒂開口道。
「不,這是『責任』。他們的職責。他們有義務做好每一件事。」契倫王說道。「你不願意為我服務,就說明你不覺得這是你的責任。」
「我以為你將我當朋友,陛下。」他笑道。
「當然,朋友,也是我尊貴的客人。自從你來之後,死氣沉沉的宮廷好久沒有充滿歡笑與愉悅了。」契倫王望著瑪洛薩琳,以簡單的點頭回應她,「優希德文爵,瑪洛薩琳女士。您的父親就如我的臣僕一樣恪守其職。他很老實,也有一點精明,但他更傾向將老實的部分表現給大家看,這也導致王宮裡的人都將他當作是老實人欺負,我也不例外。」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父親與您之間的關係,陛下。」
「奧托從未與您談過宮廷裡的事嗎?」
「偶爾談過。」瑪洛薩琳回應道。「但自從我成年後,談論話題更多的是關於婚姻的問題。」
「婚姻的問題,確實,確實是您在這年紀所要煩惱的事情。」
瑪洛薩琳望著契倫王的臉,國王的臉色完全沒有初次見面時所呈現的慵懶病態。他氣色極好,皮膚透著紅潤的血色,沒有因為碩風的吹拂而發出半點顫抖。下巴留有平整的鬍渣,烏黑的捲髮全都梳在後方,留下臉頰那道整齊有致的鬢角。他看起來非常健康,好的不得了。
「現在不是了,陛下,我有更重要的任務。」她道。
「我明白。還記得我們在會議討論過的嗎?我的臣僕們有搜索過了,但目前還是沒有下文。」
國王親口向她「報告」搜查進度?這是瑪洛薩琳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她對國王與初次印象大相逕庭的行徑詫異不已。
「正如陛下所說,優希德女士。」巴姆薩諾蒂接話道。「在您親自來到內城後,我們就立刻展開了調查。我們依照你們家侍衛的口頭說明,搜索過你父親當晚經過的路線,也尋找過哈伯里克大宅的殘骸。我們甚至將所能動用的關係全都用上了。但,我們依然無法找出奧托‧優希德的下落。這次陛下前來,就是希望能親口告知您這件事,同時向您證明他絕對重視奧托大人的性命安危。」
「能動用的關係全都用上」瑪洛薩琳看一眼假象,當他們對上視線時,對方眨了眨眼,向她透露「額外的訊息」:荒滅獵人也出動了,只是就連他們也暫時無法找出父親的下落。
「好的,我都明白了。勞煩陛下特意跑一趟告知我這件事,實在非常感謝。」瑪洛薩琳再次向國王行禮。
「不,這不是我主要的目的,優希德文爵。我這次來,只是很好奇妳究竟都在做些什麼?」契倫王說道。
「什麼?」
「我聽說了,妳自那次會議之後就足不出戶。我很擔心是因為我們的『態度』傷害到了妳,因此想特地來確認看看。奧托的事只是藉口,我主要還是想知道,我有沒有向妳親自道歉的必要。」
陛下要……親自道歉?
從契倫王口中聽見這些話,這讓瑪洛薩琳再度受到震驚。
「不,陛下,沒有這個必要。」瑪洛薩琳趕緊回應,因為她已經看見契倫王準備躬身表達歉意。他是不是忘記我們正被他的子民注視著了?「我很好。」
「好吧,我很慶幸優希德家的女孩如此堅強,也難怪奧托總是對自己的女兒如此放心。」契倫王道。「話說回來,我注意到妳身上有些傷口,還有您剛剛走路的方式……像個士兵?優希德文爵,莫非這就是妳從未出門過的原因?」
瑪洛薩琳說:「是的,陛下。我正在進行一些……練習。我認為,這對於我承接文爵之後所要負起的責任有幫助。」
「事實上,一名文爵是不需要像名士兵那樣走路。不過妳喜歡就好。契倫也很久沒出現像妳這樣重視『職責』的爵士了。妳與妳父親果然是父女。」國王稱讚道。
「謝謝陛下。」
契倫王朝巴姆薩諾蒂點點頭,「我想是時候該離開了,優希德文爵,看來我為您的住宅引起不小的喧鬧。要是有打擾到妳休息,我很抱歉。」
「不會的……等等,陛下,你其實不需要……」
「好了,優希德文爵。願妳安好。」
在侍僕的攙扶下,契倫王進入到車廂內,仰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巴姆薩諾蒂走到瑪洛薩琳面前,挑了挑眼眉。
「妳變化可真快,我還以為妳會繼續哭哭啼啼。」他說道。
「夠了,你為什麼會在這?」
「我是國王的貴客,摯友。我有權陪伴在他身邊。」假象輕聲說:「妳留在我房間裡的衣服可真臭。」
「你那天到底對我做了什麼?」瑪洛薩琳細聲質問。
「看看四周,這裡像是能談秘密的地方嗎?小女孩,我只是想聽聽妳見上我後會說些什麼。現在不是替妳解惑的時候。」假象停頓一下,又說:「如果想知道,後天來我的宅邸碰面,如何?」
瑪洛薩琳瞪了他一眼,然後後退幾步。「父親的事繼續麻煩你了。」
「我會盡力的。」巴姆薩諾蒂嚴肅地說。
直到國王的隊伍自城區的街道離開,瑪洛薩琳依舊站在門口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她不經意抬頭看向對面的屋弄的黑暗縫隙。黑影依舊潛伏在那,而且還多了兩個人。
「小姐?」安妮來到她身邊,說:「風變得更大了,別站在外頭了。」
「嗯。」瑪洛薩琳點頭應道。「我餓了,我們去吃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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