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相遇了,她臉色憔悴,面無人色,我說:「去公園曬太陽接一下地氣吧!」原來大自然早已為疲憊不堪的她,披上一條被毯換上一場好覺,她睡著了!我繼續仰望天空,吹著涼風,長嘆了一口氣,心想:「多年後不必要的責任仍綑綁在她身上,心疼。」
當時的通訊軟體沒有現在來的發達,可以在三秒內,就交換到對方的聯絡方式,所以我們畢業後也就斷了聯絡。不過,翻開友情畢業冊,還是可以找到當時所留下的家裡電話,直到大三那年我們才在通訊軟體上相遇。
因為我的女友剛好跟她念同所大學,我問她要不要一起見面吃飯聊天。她變得比之前更冷淡一點,她只用四個字回答我,有事無法!
我們的訊息一直停留在,有事無法。經歷大學畢業,出社會工作兩年,我們在一家便利超商相遇,我問她妳怎麼在這裡,她仍然冷淡地說,因為上班地方就在這附近。
相較當初我認識的她,她顯得有點無力,眼睛縮成黯然無光的熊貓眼,我猜想她的責任與上進心應該消耗殆盡了吧!我們寒暄了幾句,然後她就用台北人的上班步調,快速地拿咖啡,快速地離開能喘口氣的超商,快速過地馬路。我從遠處看著她的背影,她的魂魄與朝氣如漂流木一般,全盤散落在孤獨的大海上,我馬上拿起手機,找到「有事無法」的對話紀錄,撥了通電話過去。
「午休時,我們來附近的公園坐一下,躺一下,接一下地氣好嗎?」
「她說,當然好,這種天氣就是要曬太陽。」
想花的時候,我就會來公園看看地上,被陽光照射過後的她們非常迷人。
「你臉色不太好,是工作太操勞了嗎?」我才剛說完,她就淚眼婆娑地看著我說
「心累,我沒辦法像之前那樣背負太多責任了,以前可以忍,因為老師說我不夠優秀所以要接受懲罰,只是我真的有這麼差勁嗎?」
「果然,班導的那些話讓你受傷了!現在回想起,老師所說的因果關係是不正確的,你帶著這些傷進入了職場,所以你是不是又承擔非必要的責任呢?」
「哀,我以為我只要我表現好,就可以得到讚賞,可是事與願違,我得到的卻是源源不絕的勉強,以及無法承擔的責任。有天,早上我請了假,跟主管說我要去看醫生,我走出門外,沒有意識的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看到一間身心診所我又沒意識的走進去。」
陽光普照,陰晴圓缺,日漸黑暗,這過程有著無法說出口的痛,所以必須療傷。
日子過了就好了。這是《一把青》裡最長常出現的話,師娘說的清淡,可是聽的人的心早已被蜇傷了,我記得我當初看這齣戲,是為了逃避現實生活中的煩躁。那時候,每天嘴上都掛著煩,說著說著也都往心裡去了,於是,我把自己丟入別人的故事裡,這是我習慣對待情緒的方式。
用習慣的方式面對了恐懼,自我療癒的能力隨著年齡與經歷,變得何等重要且必要,壓力如同梅子一般,釀久就變成另一種風味,對某部份的人來說,壓力是種能量,能夠身強體壯,對某部分的人來說,壓力是種折磨,需要花時間與之共存與消化。
光,永遠有照不到的地方,我們只能選擇用習慣的方式表達訴求與理想,然後站在習慣地角落等待光的照耀。等久了,陽光就來了,如同師娘說的:「日子過了就好了!」
「晚點你給我妳家地址,我想寫封信給你。」我把這些話寫成信寄給了她,這是從我日記本裡節錄下的心情,當時的我無法給予她太多,所以我只能用我習慣的方式陪伴她度過。
未完結。
#一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