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 Stevie Ray Vaughan (1954–1990) 直升機失事逝世30週年。
他若還在,今年66歲。我猜他一定還在滿世界巡演,並且會跟無數年輕世代樂手一起jam、一起錄音,正如當年Jackson Browne和David Bowie提拔他那樣。
逝世那時他戒了藥癮、煥然重生。最後一張專輯In Step (1989)他的吉他音色是極高溫的透明火焰,生前最後一夜的演出他和Buddy Guy、Eric Clapton、Robert Cray這幾位神級好手同台,他的演奏技壓群雄,橫掃全場。
我是從他第三張專輯Soul to Soul (1985)開始聽的,那是母親抽屜裡的一卷錄音帶,我聽的時候應該是1988年了。初聽甚不習慣,但過了幾個月再聽,就被鉤住了,從此成為粉絲,並且回溯挖掘他之前的專輯來聽:那時只有三張錄音室專輯、一張實況專輯,並不難湊齊。
我也是從母親那兒學會了他姓氏的念法:Vaughan中間的gh不發音,讀「Vau-un」。
後來才知道1986年他曾在歐洲與死神擦肩,醫生警告他再不戒癮他只剩一個月可活。於是他徹底戒了,重新上路巡演。In Step是他多年來第一次在不倚賴藥癮狀態的人生中「乾乾淨淨」地創作、錄音,起初他不大有把握,結果卻令所有人敬畏嘆服。當年台灣唱片公司很快出了代理引進版的卡帶,我馬上買了,在隨身聽裡反覆放了一遍又一遍,幾乎倒背如流。
1990年8月27日他提前告別地球,我是一兩天後在外公家讀報紙看到這則消息的──那年頭沒有網路,而影劇版竟然會報導一位德州藍調吉他手的死訊。那天晚上我忍不住打call-in電話到中廣青春網鄭開來的節目抒發了幾句,雖然我知道他的音樂和鄭開來的節目很不搭嘎,也沒指望會播他的歌,說了也就可以了。
後來我在和平東路羅斯福路口的ROXY二樓靠窗佈滿塗鴉的木桌上畫了結合和平符號和十字架的哀悼記號,下書SRV RIP 1954–1990。那張桌子、那間店,如今也都早就不在了。
大學時候的我,雖也買了把電吉他,卻從未想過要練他的歌,大概當時就很清楚以自己的能耐,那是三輩子都不可能企及的高度。那年頭也不會想到,在台灣,竟有許多在他死後才補課的後生,亦深深受他啟發影響,即連不怎麼聽藍調的,也都知道SRV。
在初聽SRV三十多年之後,我終於來到德州的音樂之都Austin,這座和他的人生緊密相連的城,拜訪了立在河邊的他的銅像。巨大的身軀罩著poncho袍子,戴著他心愛的寬檐帽,足蹬馬靴,那柄 “Number One” Strat電吉他斜倚身邊。我握著他的手拍了紀念照,心裡暖暖的。
也沒想到事隔一年,瘟疫橫掃全球,美國到處抗議示威也不乏趁火打劫,不知哪個缺德的竟在銅像身上噴漆塗鴉,惹來樂迷不分種族黨派一致譴責。
現在銅像應該又清理乾淨了,我想這種區區小事,他也不會介意的。
若只能挑一首他的歌來播,我想到的是他在死後發行蒐集未發表作品的紀念專輯裡的這首演奏曲,他重新詮釋畢生偶像,也是英年早逝的吉他手Jimi Hendrix的抒情名曲Little Wing。
願他在那邊和Jimi Hendrix、Duane Allman、Roy Buchanan、Lowell George、Mike Bloomfield……諸位大仙Jam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