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太難了,就像是個無盡的長夜,憧憬著黎明的到來。我不只一次問自己這樣值不值,後來我明白了,所謂的值不值,就是當你的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你還有沒有遺憾,等我把這一切都做完我就沒有遺憾了,盡力了,我們都盡力了。」
看完《沉默的真相》之後,湧起的是種無盡的「無奈」,包含著苦澀與壓抑還有些憤恨難平。這些匯集而來的無奈正是出自於角色的負重前行,他們頂著唯一的一口氣在看似無盡的黑夜中,試圖沿路的點亮一盞盞燈光,燈光很微弱甚至馬上就被人掐熄,熄滅的餘煙卻澆不熄那些人心中的微光,他們仍然不想與黑夜為舞,保持著心中的一絲正義踏步前行,直至黎明到來。
我們時常會把自己代入劇中角色的情境,有時我們甚至覺得搞不好換成自己來做會做的更好,但在《沉默的真相》的江陽,不說比他好,我真的不敢想像身處在那種狀態下,自己有沒有辦法堅持下去,但我可以老實說,自己肯定做不到他那樣。
整個故事從一個地鐵拋屍案開始,然而看下去後才發現早在十年前事情就已經發生了,地鐵拋屍案只是一個穿起整個十年長夜的引子。導演採用了三線敘事手法,其實從頭到尾查的案子都只有一個,經歷了三個年代,三個人,都選擇在這個漫漫長夜下捨命點燈,能不能迎來長夜沒有人知道,能夠迎來當然很好,如果不能總該留下些什麼等著下一個人提起這盞微弱的燈火。
「在三個時空裡,他們都選擇了向前。」
心中的那股壓抑與無奈讓人輾轉難眠,從侯貴平、江陽到最後的嚴良,都是這漫漫長夜的點燈人,有人永遠長眠於無邊黑夜中,有人看到了那盡頭的微光卻始終觸及不到,有人撥雲見日的終於等到了黎明到來。這是個串連三個時空的故事,人物、地點都不相同,唯一一樣的是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投身至黑夜中,捨棄了原本可以走的康莊大道,只是為了讓這個社會公平一些。
「我知道,這個社會本來就不公平,而我做的這些只是想讓這個社會稍微公平一點。」
有場戲讓我整個人淚流不止,摁我沒誇示,真的就是淚流不止。為了侯貴平案東奔西走遍體鱗傷的三人,自栩平康三杰的江陽、朱偉、陳明璋在最後一場酒席上,江陽忽然發現錢包弄丟了,頓時急著跟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不斷喊著:「錢包還是丟了。」
大哭的那一瞬我嚇了一跳,不管經歷過抹黑陷害,線索不斷的被消滅,最後甚至幾乎家破人亡,整整奉上青春歲月的江陽,那怕是其中的任何一次挫折都沒有這次哭得那麼悽慘與撕心肺裂。
過了一會我終於懂了,江陽不斷的說著那個錢包有著自己的身份證,而身份證提醒著自己曾經也是個檢察官,他瞬間崩潰,就如同那張不見的身份證,他早已經不是過去的江陽,曾經的年輕有為,過往的青春歲月,都耗費在了心中所追求的正義,身份證可以補辦,卻不再是舊的那張,如今不斷咳嗽駝著背的江陽也回不去曾經挺胸陽光的有為青年。
有人會說江陽真傻,有必要為了心中的正義而犧牲自己的大好前途與青春歲月,甚至是生命嗎?就像是也有人會質疑在《祕密森林》中秉持著正義的檢察官或者是伊坂幸太郎《摩登時代》中的安藤兄弟和主角,有必要為了那一口氣付出這麼多嗎?
其實江陽,或者說那些追尋正義的人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犧牲自己的人生,因為在他們看來找尋正義,是理所應當,一開始他們總認為遵照程序走,應該能為本該就是正確的事情點上一抹燈光,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有一股黑暗會輕輕鬆鬆的抹去他們點燃的燈光,於是他們拼了命開始找尋一絲希望,犧牲了家庭、青春甚至是生命,即使那些看似理所應當的東西卻需要他們用上所有東西來爭取,被性侵的女孩需要再度曝光在眾人面前作證,只是想要討個說法的老師被灌上污名死亡,為了換取程序正義的眾人蹲入大牢,在看這部的途中不知道心中閃過幾百次念頭想要跟他們說一聲:「夠了,已經盡力了,不要再繼續了。」但想想或許這就是自己與那些角色的差距吧。
「長夜難明,因為有人隻手遮天。黎明將至,因為有人秉燭夜行。」
無力是種什麼樣的感覺,那是一種你明知道一切並不是這樣,卻無法改變事情的結果,無法把現實導入正常的步調,眼睜睜的看著一切風消雲散,而一旦你試圖做些什麼來改變現狀,背後就會有無數雙無形的手要制止你甚至逼迫你放棄追求真相的權利。
這部劇我看的很難受,真的非常難受。
然而我還是覺得能夠看完《沉默的真相》真的太好了。透過江陽他們,我知道儘管自己無法做到他們那樣,但仍然會盡力守護點燃的燭光,長夜難明之下,願燭光永存,不再需要人捨命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