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強第一次主動約了相親的對象。
之前,他要不就是用答錄機躲電話,真躲不過就以工作忙當作藉口。
畢竟,會去相親有大半是因為不想聽家人繼續嘮叨。既然相也相了,他就懶得再和對方見面。
但是吳小雯不同。
不是因為她是個老師。
也不是因為她長得很可愛。
更不是因為她長得高高瘦瘦,留著一頭長髮。
當然更不可能是因為她爸爸是台南鄉下的大地主。
是眼神。
就是眼神。
就是那散發出淡淡的憂鬱的雙眸。
那是一個初秋的傍晚,台北街頭的第一抹紅才正要侵上楓樹。
天氣正轉涼,陽光正隱遁,窗外的行人依舊行色匆匆。雖然是週六午後。
連要去狂歡、娛樂也非得這麼急嗎?小強不能理解。
此刻的他正坐在餐廳裡,等待又一次的相親。
他已學會如何打發這段無聊的時光。
比如現在,他就對著窗外那隻白色長毛野狗比手劃腳,意思是要它過來。
它只斜眼瞧瞧,就又懶洋洋的趴了下去。
真沒趣!他心裡正滴咕著。
「強!」一聲輕呼。母親總是這樣叫他。
他也懶洋洋的轉過頭。想必是來了吧。
前頭是名看來不到60歲的白髮男子,後頭是位打扮樸素的婦女,身邊伴著今天的女主角。
長髮、纖瘦、披著灰色薄外套、灰色長裙。
眼光集中到臉部,小強陡然感到不知哪根神經顫了一下。
他癡了,也遲了。
癡的,是他的心。
遲的,是他的身。
他猛然發覺,原來這就是之前所沒有的「感覺」
矛盾的是,既然以前沒有,又怎會知道有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其實是有的。
那散發出淡淡的憂鬱的眼神,是小舞的眼神。
兩個小時的飯吃下來,小強自己和爸媽都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
平時的他,漫不在乎、無所顧忌,談吐言行都頗為自然。
今天的他,卻因為太過在乎、緊張,反而顯得拙於言詞、笨手笨腳。
吳小雯倒是很正常。
溫溫婉婉、柔柔順順、乖乖巧巧的,該說話的時候就說話,不該說的時候連口也不張開一丁點兒。就像個小媳婦兒。
小強只覺腦中渾渾沌沌的,沒記得多少彼此介紹及交談的內容。
只依稀記得,吳小雯,師大畢業,實習後到台北市某私立國中教國文。然後就是她父母一連串的「老王賣瓜」。
總之,相親結果就是雙方家長都很滿意,但小強不確定女主角怎麼想,因為他倆幾乎沒說到幾句話。
他知道母親最喜歡這一型的女孩,也知道母親一定會要他約對方。
果然,在把雙方家長「帶開」前,母親暗使了個眼色給他,一個他很熟悉的眼色。因為每次相親結束後,母親都會來這麼一下。
只不過,每次他都當作沒看到。而這一次,他不但很用力的接收了那個眼神,還回給母親一個肯定的眼神,外帶微微一頷首。
母親反而嚇了一跳:這太反常了!
小強自己也有些訝異,怎麼會那麼「衝動」?
「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吃個飯!」很直接,也很乾脆。
「嗯,我五點下課就沒事了,看你的時間。」吳小雯不疾不徐的聲音,定定靜靜的表情。
「明天星期一我值班,那就後天傍晚六點?」
兩人就這麼說定了時間與見面地點。
當然,也沒忘了交換電話和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