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當代藝術,最高也最爭議獎項
2000 年成立的法國杜象獎(Prix Marcel-Duchamp),於法國不但極具代表性,也帶有爭議性。其成立的目標異常明確,可說為了對抗 1984 年成立的英國透納獎(Turner Price),英法一較長短,將法國藝術家從英語世界的邊緣化,「帶向國際舞台」。
與官方組織的透納獎不同,杜象獎是由民間藝廊、收藏家發起、與龐畢度中心(Centre Pompidou)合辦的半官方活動,提名藝術家多半有畫廊支持,必須尋找一個專業藝評家,面對國際菁英評審團,為前衛藝術家辯解。
如此機制多年來已引起批評-整個頒獎過程可能淪為藝廊和藝評人共謀的「超級大秀」(un véritable show);然而近幾年的得獎人,卻大爆冷門,讓藝術市場跌破眼鏡,入選的與其是藝壇當紅明星,更多為正在發展事業、三四十歲的中生代藝術家-如今年入選的四位,介於 33-47 歲,而正值創作能量巔峰的酷兒錄像藝術家-莉莉‧黑諾‧德瓦(Lili Reynaud Dewar),最後獲得 2021 年杜象獎。
「反烏托邦」、「社會介入」酷兒錄像
近年的杜象獎入選以至得獎者,多為「社會介入」(engagé)的藝術作品,如艾力克‧波特萊爾(Eric Baudelaire),即以四年的時間,拍攝巴黎邊緣郊區的青少年,以異常樸實的社會紀錄影像,2019 年獲得法國前衛藝術最高榮譽-杜象獎。
以社會邊界的影像,2021 年獲得杜象獎的莉莉,長期即以表演、裝置和錄像,自覺以白人異性戀女性的身分,探索酷兒身體、黑人認同的人間界線,以未來科幻賽博格(cyborg)人機一體的裝置,探索人類與科技的宰制鳩葛。莉莉於羅馬梅蒂奇駐村時,構建了一個龐大計畫,將酷兒/詩人/導演-帕索里尼(Pier Paolo Pasolini),在被殘酷謀殺的前一天,拍攝一部試圖再現的影片-以帕索里尼「恍如預言死亡」的最後訪談作為起點,以自身朋友或家人當作演員,莉莉導演一個導演的最後時光-這個被詛咒詩人,其生前最後對話,其和男妓的關係,男妓和西西里黑幫的關係-是坐牢的男妓,還是其背後複雜網絡,那天在海灘,殺了詩人?藝術家特以四個銀幕,放映四個交錯時間、交錯人物、交錯語言的影像,表現酷兒不斷跨時代、跨空間、跨性別的複雜織結,使得當代藝術不斷衝撞純粹理論,於新自由主義、光鮮科技宰制下,呈現一種交雜底層黯黑慾望、出乎計算意料、衝撞完美理想的「反烏托邦」(dystopie)。
« Rome, 1er et 2 novembre 1975 », de Lili Reynaud Dewar. © LE MONDE, LILI REYNAUD DEW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