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最後一日,我習慣了勞動。下工後回到朋友家,一起共進晚餐,陪他的孩子們玩一會兒,抽菸,讀書 day after day, 五日就這樣過去了。
回到都蘭,我已經忘卻了之前的舊家,那我曾居住過八年的地方,都是曾經了,人生有必須要放下的事,才能有新的記憶體儲存想留下的回憶。
而我仍常想到YS。他改變了我的命運。我們相遇的年紀,永遠都停留在他離開的時刻。我見到的風景,多希望他都與我一起,誰對我的愛或善意,都比不上他活生生的在這世上,平庸忙碌的過著與我無關的人生,那樣也好,而我終究改變他的命運,他也改變了我的。
包著碎花頭巾,穿著塑膠雨鞋,騎著摩托車來去如一陣風的阿美族ina們,工作閒餘就坐在路邊的草地上,拿出一瓶保力達,吃著檳榔說著拉長音的母語,自若的與那些光鮮亮麗的遊客們錯身,她們在都市人眼裡是異國第三世界般的人類,那一跛一跛在村裡撿著回收的faki,推著他的小推車,笑臉的與我聊著天,明顯的他有些失智或是不足,但他咧開嘴笑時單純的直接善意,卻是超越語言。
他破碎的與我說者他的人生故事,家裡的兇狠的大哥,死去的小弟,去當兵的時候遇見的客家人,「馬該馬該」說話的模樣,曾經與他相約在台中車站的一個女孩,買了車票給他,但帶她回家時,大哥不喜她,他沒能赴約。去演習的時候站在高空的飛機上,下面的風景好小好小,都看到的火車了,因為參與了演習,放的假變多,他返家大哥又問他為什麼一直回來,他去幫人的農忙,不好意思睡在老闆家,睡在牛車間。我一邊收著進場遊客的錢,一邊聽著他跳躍式的人生故事分享。有多少人願意花一點時間,聽他腦海中浮沉的故事碎片呢?
說著純熟阿美族語的阿媽們會越來越少,洋人的面孔越來越多,會說母語的人還有多少,在都蘭村,這猶如異國之城的村莊,聽到各種語言的交雜的機會越來越多,這樣的氛圍,還能持續多久,或是會被真正的美語給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