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我會跟你遠走高飛。
男人喜歡對女人這樣說。
事實上,他對每一個女人也這樣說。
當然是指那些願意跟他上床的女人。
雖然他自覺魅力非凡,但並非每個他看得上眼的女人都願意投懷送抱。畢竟,每個人的觀點與角度也不同,他尊重別人的選擇,他從來不喜歡勉強別人。
青春少艾當然吸引,但她們大多有公主病,只管要他買這樣送那樣,即使盡心盡力侍候她們不一定能得到任何回報,事後不但被譏為不自量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要到處對人說他寒酸好色。
最慘是他甚麼著數也拿不到,連手也拖不到。
這都是碰了幾次釘之後的經驗之談。
漸漸的,他集中向有夫之婦入手,最後是育有子女的。
她們大多對生活感到不滿,與丈夫失去激情,每天忙於照顧子女令她們迷失自我,因而渴求自我肯定。這時候有人對她們稍微溫柔,稍微熱情,也會讓她們回復少女時期心如鹿撞的忐忑。
然後,讓她們感覺到,她之於他極具吸引力,他渴求她、她需要他,那麼在適當的時機下,她們都難以抗拒他的攻勢。
尤其是在酒後,就算明明沒有醉意,也可以將一切過錯推給酒精。
只要酒醒後對她們說:“總有一天,我會跟你遠走高飛。”她們自會失去所有判斷能力,再也飛不出他的掌心。
當然,男人有把握這些女人到最後必然離不開丈夫子女,他才會這樣跟她們信誓旦旦。
事實上,他從沒想過離開妻兒。
他絕對不承認這是婚外情,每一段關係均與情愛無關,頂多是情慾。一場又一場性愛罷了。
為了易於控制,他每次只會跟一個女人維持婚外關係,一來不會令他疲於奔命,二來謊言不會那麼容易被揭穿。這些又是經驗之談。
現在跟他一起的女人是他的同事。
那時候距離他結束上一段關係兩個月,他試著追求公司其他質素較佳的女同事均不得要領,剛好她被調來他的部門,自然成為最新目標。
他很容易就將她追到手。
跟她做愛真是瘋狂得要命,他喜歡這樣的瘋狂。
有時他懷疑她跟丈夫的關係並不好,但他從來沒有過問,一旦超越這條界線這個遊戲就完結了。
這夜女人突然問他如果她真的要跟他遠走高飛,他打算帶她到哪裏。
他裝作沒聽見,轉身繼續睡覺。
他知道,他們的關係要結束了。
其後他認真思索該如何對女人說再見,以前他總能輕鬆處理,因為他和那些女人都有放不開的包袱,大家的負擔是相同的。
現在他跟女人天天相見,她一旦卸下過去,他便不得不除之而後快。
第一步是跟她滲透孩子必須在一個完整的家庭成長才能健康發展,但她竟然暗示願意為他放棄子女,甚至犧牲子女的未來。他忍著沒有罵她神經病。
第二步是疏遠她。他不再約會她,也盡可能不跟她在公司裏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對她傳來的短訊和電郵統統不作回覆。
男人以為她會知難而退,沒料到,她見他沒反應竟然會瘋狂到找上門。
那天男人下班回家(現在他下班後都乖乖立即回家),赫然看見女人與妻子坐在餐桌的兩邊對峙。
說是對峙,那只是他的主觀角度。
事實是,她們正在熱烈地交談。交談內容當然與男人有關。
男人一把拉起女人,急問她來做甚麼。
妻子卻用力拍打他,責罵他:“你怎可以這樣粗暴?快放開她。"
“妳別聽她胡說。”男人急起來,想要辯解卻無從說起。
他當然有想過上得山多終遇虎,終有一天會被妻子揭發他的不忠,不過這樣的場面卻是他難以想像的。
女人這時熱情地抱住他,“你的妻子已經答應跟你離婚,以後我們就可以雙宿雙棲了。”
男人一把推開她,“神經病,誰說我要離婚。”他轉而向妻子求饒,“妳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你聽我說才對。”妻子微笑著對他說,“其實我早想跟你離婚,既然我們各自有歸宿,那真是太好了。”
“甚麼各自有歸宿?我不就是妳的歸宿嗎?”男人開始失控,用力搖晃妻子。
妻子掙脫他,“你對我失去興趣,並不代表我失去作為女人的魅力。你覺得婚姻生活無味的同時,難道你以為我會覺得精彩嗎?我早已答應跟阿華遠走高飛,兩個兒子就留給你照顧吧。”
男人以為妻子的話是幻聽的一種,事實上他的耳朵開始嗚嗚作響,妻子和女人輪流跟他說話,但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這時工人帶著兒子從補習社回來,他們正在爭奪著一件玩具。弟弟一拳打在哥哥的臉上。哥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男人的瞳孔不斷放大,將眼前這個無稽的畫面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