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環境行動論壇已經舉行八屆了,連續好幾屆我都應邀擔任評審,以往我因為行程關係,總是匆匆來去,今年剛好有空,就全程參與二天的活動,中間也有很多時間跟伙伴們聊天,同時也感受到大家對環境的關懷與付諸行動的決心。
在論壇分享的團隊,不管是少年組、青年組到成年組,都是一小群人,看到周遭環境還有待改善的地方,而且自己似乎可以盡點心力,就自發地尋找方法來設法解決,經過一段時間的行動,再把這些經驗彙整,來到論壇分享,也讓其他環境行動者彼此可以觀摩學習。
所有的行動一定是來自於一個人或少數人的起心動念,念頭的產生就像是灑下一粒種子,只要持續行動,總會成長茁壯,甚至因為這個善念與願力而吸引到更多人的參與投入,最後終將蔚然成林,就像滴涓之水成滂沱巨流。
換句話說,每個環境行動都有可能變成環境運動。行動的發生時間很短,影響層面小,而運動是種長期且全面的改變。我覺得這八年來在環境行動論壇發表的行動,很多都有潛力發展成運動,只要當初發心願的伙伴願意持續投入,並且影響並感動周邊的伙伴一起參與,當參與的人多了,就是環境運動。
我在跟荒野伙伴或社會大眾介紹荒野的文化與特色時,會提到荒野是個「由下而上」的組織,這個環境行動到環境運動的發展,也是由下而上的例子。
荒野的志工組織以「工作委員會」為長期編組,每個委員會都有自己的目標與志工訓練課程,但荒野這十多個委員會並不是由某個幹部說:「荒野應該做這件事,所以指派一群志工,撥下經費,然後開始發展與建構課程與活動內容。」這種方式是由上而下。
但荒野是採用由下而上,也就是一群人想做某件事,然後號召更多人一起參與,等到參與的人多了,才自然而然形成工作委員會。
由上而下或由下而上,並沒有說哪一種比較好,而是看不同領域與需求採用不同的做法。
荒野的志工體系目前採取由下而上,我覺得最大好處是可以展現志工的熱情,因為所有事情都是志工發願要做的,所以可以「低度管理、高度自律」,這種由下而上,也是我們常說的──「搭舞台讓志工發揮」、「荒野只要構築一個良好的文化與氛圍,讓志工自由自在地在此實現自己的夢想。」
也因為荒野的所有志工體系,都是志工發出善願的投入與奉獻,因此荒野的志工即使沒有任何車馬費,便當錢交通補貼,卻仍能持續不斷長期投入這是最大原因。假想另一種情況,若是事情的發生來自於上面資深幹部想做什麼事,然後要志工一個命令一個動作聽指揮完成這些「上面」認為重要的事,恐怕志工的熱情很難持續下去。
在這次的行動論壇裡,從少年組、青少年組到成年組,都有機會演變成長期的志工小組,甚至成長成工作委員會的潛力,盼望這些行動的小苗能在荒野裡持續成長茁壯,並終將長成一片樹林。
坐而言到起而行―環境行動論壇有感..寫於106.07.20
這些年若有機會到荒野保護協會的志工培訓課程演講時,總會提醒這些志工,自然解說講的再生動有趣,甚至令民眾又哭又笑,可是過兩天股票跌了、孩子考試考砸了,那場演說秀早就忘得一乾二淨;活動設計得再精彩,也比不上大怒神海盜船的刺激,或者線上遊戲那麼令人欲罷不能。
更何況,荒野以一個公益團體的角色,向社會大眾募款,應該不是為了增加一些自然課老師或者帶領一些打發孩子時間的遊戲吧?那麼,該如何檢視荒野的解說或活動的成效呢?
我總是覺得,教育的核心價值在於改變,也就是經由荒野的努力,是否能讓人在每天的生活習慣與價值觀上有所改變。否則聽了再多的演講,或參加再多次的活動,也只是浪費了社會的資源。
如何讓一個人改變?最簡單的方法不是讓他接受更多的環境教育,而是讓他有些具體的環境活動,當一個人願意站起身,踏出家門,為環境付出直接的行動,不管大或小,甚至只是微不足道的行動,只要他真的願意主動做點事,相信他從此就不一樣了。
基於以上的認知,我對荒野的環境行動論壇是非常開心,也非常感動的。
看到三十多組的團隊報名這個論壇,來分享他們這一年做了什麼事,從動機,發現問題,然後設計行動方案,到執行過程與檢討,最後反思及進行下一階段的行動規劃。論壇採取正規的學術報告形式,嚴格管控時間,每個方案報告後立刻有評審講評與建議。
最令人感動的是,二O一七年在三十多組報名的團隊中,有二十多組是國中與高中的荒野小志工,他們或許經驗不足,但是那種熱情與使命必達的自我要求,讓在場的大人都很感動。
這次論壇的籌備與現場一切工作,也是由二十多位中學的小志工來承擔,他們並且雄心壯志地承諾,明年會繼續舉辦,並且希望有機會也有能力邀請其他國家的青少年團隊來報告他們的環境行動,也就是舉辦一個國際性的環境行動論壇為目標。
美國波斯牧師曾觀察到一個人成長中有個重要蛻變的時刻,他稱為「神聖的不滿足感」,也就是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會有看不慣的事情,可是通常只是用嘴巴抱怨一番就過去了,然而當有些人在某些特殊情境下,產生「此事非我不可」的體會,並且願意行動與參與,這些努力與經驗,往往會改變這個人的一生,往更美好與有意義的人生邁進。
美國教育學家威廉戴蒙也發現,近代的許多年輕人喪失了生命的追尋,也許物質環境很好,學歷很高,但是卻呈現兩極化,一則對社會冷漠而疏離,另外就是憤世嫉俗只會罵而不想現身參與。如何讓這些被卡住的年輕人重新獲得前進的力量,恐怕是當代新的課題與挑戰。
在威廉戴蒙的研究與調查後認為,少數願意參與有意義活動的年輕人,他們能夠集中力氣勇於實踐自己的夢想,大多在青春期曾經經歷過以下幾個美妙的時刻:
一、 曾經與家人之外的人有啟發性的對話。
二、 發現世界上有某些很重要的事可以被修正或改進。
三、 體會到自己可以有所貢獻,並且形成一些改變。
四、 獲得家人或朋友的支持,展開初步的行動。
五、 透過行動有進一步的想法以及獲得所需的技能。
六、 學會務實有效率地處裡事情。
七、 把這些行動所學習的技能轉換到人生其他領域。
我們大人是否曾經題供了孩子建議自我價值與義意追尋的機會?我認為荒野的環境行動論壇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荒野保護協會已成立了二十多年,我們不敢說為台灣守護下多少自然野地,有多大的貢獻,但是許許多多在自己能力所及之處付出行動的荒野伙伴,讓我們有信心繼續往前走。
黎巴嫩詩人紀伯倫曾寫道:「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以至於忘記了我們為什麼出發。」環境行動論壇提醒著我們,不忘初衷。
明年,環境行動論壇期待有更多的團隊來分享與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