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舞台劇的開場曲響起,莊嚴的聖母悼歌意外地令我沈醉,兩個身影從頭頸部開始繞起了圓圈,雙手若流水撥弄著琴弦,僵硬的身軀也乘上了浪變得疏鬆柔軟,他們有著處在同一頻率的默契,僅靠著上半身的肢體語言表明了情感關係,是35歲的舞台劇男演員以及16歲的青春期少女。
「你不能是一棵樹。」
偷溜進劇場窺探的蘇珊,暗戀著台上蓄鬍的男演員拉斐爾(也是劇院外海報上的男主角)。蘇珊曾偷偷暗示母親帶她一起前來參加這場藝術活動,可惜沒能說服成功。本以為拉斐爾能輕鬆自如地融入舞台,卻被導演指示得扮演一棵不起眼的樹,不能像垂柳葉那般飄蕩,而是要像松樹的高聳大氣,身為小迷妹的蘇珊則喃喃自語著,不願他只是一棵樹,這棵樹也是蘇珊在學校受邊緣化的形象,這股強烈的情緒像是施加了魔法,讓拉斐爾氣憤地下了台,竟與劇院外的蘇珊正面相遇,兩棵樹不再孤單地生長,而是有了彼此的枝椏依靠。
倚著牆落下的小舉動,代表了蘇珊的兩種心情,一是情竇初開贏來的小勝利,換上衣裝、畫上睫毛,赴了一場早餐約會的雀躍欣喜。二是認知到彼此身分的小傷感,各自在不同人生階段抱持了疑慮,蘇珊不再與拉斐爾相約吃早餐,眼神也不再直視交會,她只是站在女同學之中緩慢蹲下身,回到書裡(疏離)的世界。特別喜愛故事裡的父親角色,我想,父親對於蘇珊林頓而言應有著重要的地位,總是透露出片面的訊息給父親,卻總會迎來「過得很好」的客套話,就連半夜兩點鐘回家都要跟父親問候幾句,事實上父親也是明眼人,早就察覺了蘇珊的怪異,告訴女兒她與家人的距離變得好遠,這或許也是戀愛中的副作用。
在愛情與麵包之外,我有幸點了這首《春日小戀曲》,曲中的甘甜如閱讀時含在口中的彩虹糖,展現魅力若沾在嘴角的草莓果醬,帶著曖昧的紅暈若偷喝一口對方留下的紅石榴檸檬蘇打,鏡頭內散發著少女獨有思想的氣息,像春天剛盛放的花苞,清新別緻。蘇珊把玩著落在桌上的水珠,也代表了二人年齡差距所流下的淚,他們因著同樣「無趣」的處境而相遇,卻在對方身上映照出自身的「無趣」而分離,悠悠地唱起「生活的甜蜜」而緊緊相擁,體驗過這份「愛情的甜蜜」而露出微笑,從未坐上戀人的偉士牌後座,卻沒有一絲後悔反而感到欣慰,少女瀟灑地在劇院前別了頭,向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告別,完成了這場初戀的成年儀式,他們依然深愛著舞台開場的歌曲,我也深愛著他們跳起的雙人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