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書的66頁是書中僅有的兩幅風景照之一,而且此照片還不是阮義忠照的,而是一名泰雅小姑娘的作品,阮義忠說它:「…取景角度平實無奇,呈現的景象卻扣人心弦。」照的是「整片被梯田盤踞的山頭。」(有的時候文字再怎麼描述都無法表達一張照片所呈現的景象,就像你要描述一個人,對不起,再怎麼描述都不如看照片;同樣的一個水杯接水的小動作,也無法用文字清楚描述…;然而,透過文字卻能促發想像,能交待來龍去脈,能表達內心感受。照片反倒束縛了想像,然而卻能將時空定格,並呈現出「瞬間的精準」)好,「整片被梯田盤踞的山頭。」你想像的畫面是什麼?你當然無法想像出照片呈現的景像,但因為此語你創發了自己的畫面,對嗎?而且每個人的畫面都不會相同……
要形容這幅照片不容易,但此照片卻是該書中觀賞之後能讓人靜下心來,純然欣賞的唯一一張照片。阮義忠的照片以人為主,人的圖像會不由自主的影響到觀賞者,看著人,此人的美醜、善惡、背後的故事等自然而然的浮現,難以讓心平靜下來。然而該照片中,遠方是起伏山坡上自然且隨意成長的林木,然後是一大片參差不齊大小不一的梯田,因為坡度關係,田與田間的界線,有的極為明顯,有的較不醒目;一方方的水田中有的已插好秧,有的尚未;有段距離的兩塊田,是牛隻拖著農夫把著犁的鏡頭,因距離稍遠,因此人物不顯眼,類似國畫大山大水中那若有似無卻有不可少的人物形象。水田中插好秧的齊整的一排排的秧苗及間或交雜的秧田;沒插秧的則平穩的純淨的水,映照著天,映照著旁邊的山,整個畫面只讓人覺得恬靜安然,天、地、人單純且和諧的結合在一起。自然,恬適,安詳……
我的感覺,甚至不比阮義忠拍的另一幅田園照(61頁)遜色。阮義忠在所拍照片的說明中提及自己之所以不將被吸引的風景拍攝下來,乃因怕「框限了它的千變萬化。」然而頭社村的這張照片令他「不得不取出相機,虔誠地按下快門」,乃因那是在颱風前,「雲朵急急行走…,六十多甲水田的嫩苗被汪汪的水泡著,映出一方方美麗的蒼穹」。後來他經常到那兒去感受四季的不同風姿。九二一大地震後,整片水田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檳榔樹和一座座的醜陋的鐵皮屋……
阮義忠的照片將”六十多甲水田映照出美麗蒼穹"的美景,永恆的保留了下來,然而,可惜的是:天覆地載的絕美景色中,似乎少了那雖然微小卻不可或缺的"人"。就像國畫中那樣,你受驚嚇受振憾於那大山大水,卻偶或會注意到那不經意的存在於一隅的那個人…有了那人,然後一切才顯得自然……也才令人安心。
參考書目:
阮義忠(2012):人與土地。台北:行人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