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馬尼拉最不入流時事評論員--Aufheben。今天2.25日是1986年的“乙沙革命”紀念日。 (19862.22-2.25)現任總統小馬可仕的父親曾經那不可一世的權力幾乎在這一天,被乙沙EDSA大道上的人們終結了。而2023年2月25日是馬可仕家族王朝復辟的第一年。對於小馬可仕來說,要如何度過這一個紀念日嗎?是像前任們一樣淡化,還是?他父親和家族歷史的榮辱,那些隨風的往事自然是無可迴避的。令人頗感意外的是,2月23日小馬可仕突然宣布2月24日全國放假一天,這好像是小馬可仕作為這個國家「意氣風發的新主人」對於反對派的一種示好(雖然對大多數人而言僅僅是放假,他是不可能參與任何紀念活動的)。大家都在思考小馬可仕會如何處理關於推翻他父親獨裁統治的這個日子的時候,馬二世的選擇——全國多放假一天,卻讓人頗感意外。小馬錶示:真有你們的,我不論做什麼姿態都會被你們「解讀」還不如放假算了
乙沙革命(EDSA1986),是菲律賓早已被塵封的一段往事。那段冷戰結束前激蕩的往事至今也僅僅成為公共假日而已,而那位獨裁者的兒子通過民選再次代表家族成為菲律賓的掌舵人。很多人新到菲律賓來的華人朋友亦或者很多沒有親歷當年「大事件」的朋友對EDSA革命完全沒概念。今天咱們也就來聊聊這一段頗為沈重,但是並沒有帶來新生的革命。其中是非曲直,自有諸君自行分辨了。 1986年的人民力量革命已經過去了快40年。在這近40年「後冷戰」主旋律下,菲律賓又經歷怎麼樣的“熊市寒冬”呢?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讓我們一起回味割裂的現實與歷史。在EDSA 1986這個特殊符號中,菲律賓的未來有何去何從呢?
一直被紀念,一直被「淡忘」
EDSA I革命對菲律賓現代歷史有多重要?其實在杜特蒂執政的六年中,其政府幾乎沒有給予1986 年“人民力量”或 EDSA I“革命”的周年紀念日任何關注。反倒是革命的親歷者,目睹家族榮耀、不可一世的權力毀於一旦的小馬可仕。似乎是更為大度地增加一天全國性假期。當然小馬並不會對這個日子在意義上大加紀念,就和蔣家後人就任台北市長之後的第一個228紀念日一樣(很快了)。這種加害者和被害者共聚一堂的場景不得不讓人回味現代歷史究竟走入了一個怎樣奇怪的境地?
自 2 月 22 日至 25 日的平民-軍事起義推翻了老費迪南德·馬可仕的統治並迫使他和他的家人進入流亡美國夏威夷。但是似乎到今天菲律賓人就將其置於健忘的邊緣,歷史上的“洗白”從未像今天這樣成功。很多人的想法是,因為小馬可仕代表馬可仕家族再度掌權的緣故,自然要極力淡化這段歷史。但是小馬可仕比起其他“紅色”領導人更想表露出與歷史和解的意味。另一個原因確實是很值得人們玩味的, EDSA1986 特別是對於那些最信任馬可仕和讚同他的菲律賓人來說,只是歷史上又一個他們無法理解的事件。人們通常不會在政治立場中尋求邏輯的自洽,普通民眾往往是跟隨情緒、或者是勝利的一方,亦步亦趨。
據菲律賓媒體——社會氣象站 (SWS) 最近的一項調查發現,很多經歷過EDSA革命的菲律賓人對於如今小馬可仕的壓倒性滿意度感到難以理解。很多受訪者也提出了他們的看法:究竟為什麼歷史上的某個人有資格成為英雄,他們其實懶得去弄清楚,現在流行文化的趨勢下,他們可以認為 Jose Rizal(菲律賓國父黎剎) 只不過是一個四處留情、每個停泊之地都有一個女伴的花花公子(play boy),或者 Gregorio Del Pilar (格雷戈里奧德爾皮拉爾,菲律賓獨立戰爭、美菲戰爭的英雄人物)只是另一個誤入歧途的反美人士。至於 EDSA 1986,他們認為這是結束“菲律賓有史以來最好的總統”的“黃金時代”的事件。
EDSA1986事實上象徵的是在東南亞冷戰格局結束的先聲,而可憐的菲律賓人民在後冷戰時代竟無法獲得任何東西。這場被稱頌為「台灣和南韓民主先聲」的運動,除了更替了馬可仕家族統治之外,更像是將原本繁榮的菲律賓群島推到一個陌生、徬徨的十字路口。人們手足無措、國家也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馬可仕獨裁時代沉重的歷史的包袱並沒有剔除,反倒因為國際地緣政治的緩和而更加沉重。
EDSA革命?依舊是沉重的螞蚱
「蝗蟲上來,落在埃及的四境,甚是厲害,以前沒有這樣的,以後也必沒有。因為這蝗蟲遮滿地面,甚至地都黑暗了,又吃地上一切的菜蔬和冰雹所剩樹上的果子。埃及遍地,無論是樹木,是田間的菜蔬,連一點青的也沒有留下。」(《出埃及記》第十章第14-15節)
即使對於菲律賓見多識廣的人來說,慶祝 EDSA1986也不那麼吸引人。原因在於,雖然通常被描述為一場「革命」,但事實並非如此。它並沒有推翻甚至真正改革「封建家族」制度。事實上,小農被困於土地租賃之中;大地主的土地、經濟的壟斷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大。自 1946 年獨立建國以來,直到今天引進外國投資仍然是老馬可仕繼任者的主要發展戰略;而工業化從未被認真考慮為經濟政策。反倒現任小馬可仕是真正有雄心在菲律賓實現工業化的願景的人。有意思,歷史和現實總是有某種「倒置」的感覺和一種莫名的諷刺感吧。
1986年的那場EDSA革命也不是社會動蕩的結束,除了本身推翻獨裁的符號之外。而且它並沒有結束仍然困擾著數百萬菲律賓人的巨大不平等、社會不公正和貧困問題。它在政治上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用另一個精英統治取代舊的精英。它並沒有取代這個國家幾十年來壟斷政治權力的王朝,實際上反而是最終讓那些落後的官僚資本主義派系的代表最終重新奪回政權並無限期地掌權。(很難說現在不在這個輪迴當中)
歷史總在輪迴,哪裡沒紀念碑?哪種悲情更悲愴呢? EDSA確實是人民獲得了勝利,但是這種勝利似乎又並沒有真正的勝利。事情過去了40年,當事人很多都已經作古,所以也到了和解的時刻了吧或許。
EDSA1986對菲律賓人仍舊存在意義
EDSA 1986 仍然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儘管時間很短。從 1946 年獨立開始,在忍受腐敗和無能的政府四十年之後,大約200萬菲律賓人勇敢出去地面對槍支、坦克、武裝直升機和獨裁統治下的非國家化的軍隊。人們當時已經受夠了該政權的任意逮捕、酷刑、強迫失踪和法外處決,並且知道是時候結束給他們的國家帶來恥辱和給人民帶來苦難的「竊國者」統治了。從這個意義上說,它是革命性的——正是出於這個原因,雖然「精英們」從來沒有找到合適的詞來表達它,但菲律賓新舊統治的王朝和權力精英卻一直害怕它,更不願過多提及它。這也是菲律賓的政客越來越試圖淡化EDSA1986的原因之一吧。
其實前總統杜特蒂並不是唯一一個想要消除它及其教訓的人,他的繼任者小馬可仕也不是。並且小馬可仕確實通過與電影、媒體宣傳和特殊的全國性公共假期試圖在這個歷史事件中改變敘事或者推動某種意義上的和解。
但是很多EDSA革命親歷者,甚至是決定性人物的態度也同樣值得玩味。作為 1986 年 EDSA 的領軍人物之一,但已故前總統菲德爾·拉莫斯(1986年EDSA革命中倒戈相向,使老馬可仕政府倒台。後官至國防軍參謀長、曾當選總統,是菲律賓歷史上唯一的新教徒總統。)曾一再淡化其重要性,並警告不要重蹈覆轍,因為這可能會導致政治不穩定,從而阻礙外國投資。當年約瑟夫·埃斯特拉達 (Joseph Estrada) 被 EDSA II (第二次人民力量革命)免職,這讓他、他的家人和他的盟友對類似的事情持懷疑態度,而據稱現任眾議院長格洛麗亞·馬卡帕加爾-阿羅約 (Gloria Macapagal-Arroyo) 曾因擔心 發生EDSA III(沒有發生的第三次人民力量革命) 罷免她而考慮宣布戒嚴令。
前參議員——現在是他小馬可仕的法律顧問——胡安·龐塞·恩里萊 (Juan Ponce Enrile) 卻非常熱衷於鼓勵菲律賓人民以不同的方式記住 EDSA1986,而不是阻止它的慶祝活動。他參與了EDSA革命,也曾被指控在已故科拉松·艾奎諾 (Corazon Aquino) 擔任總統期間煽動軍事政變。和拉莫斯一樣,他是 1986 年賽事的領軍人物之一。當年正是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修女和牧師、學生、專業人士和其他中產階級民眾——在 1986 年面對馬科斯的坦克並阻止了拉莫斯、恩里萊和他們的反抗軍隊被殲滅。1986年修女們也挺身而出,天主教會微言大義一直深刻影響菲律賓
如今,菲律賓重新回到了亞太戰略的焦點之中,逐年的經濟高速增長,以及小馬可仕的外交都似乎表露出一些工業化或者是重回巔峰的決心。說起來馬家兩父子真的很有意思,都是在牛市凍蒜(當選)。這與馬可仕向選民宣傳的重回「黃金時代」的話術似乎不謀而合。但事實上菲律賓的機會伴隨在暗潮洶湧的亞太局勢的激變之中。不是馬可仕父子創造了繁榮,而是他們正好在「對的歷史時期」成為總統了而已。
其實馬家一直在試圖通過輿論、或是對當年事件展現的大度、以及姐姐艾米馬可仕參與製片的帶有「洗白色彩」的電影(3月一日會上映一部新的,扮演艾奎諾的是2022馬可仕的競選對手之一的馬尼拉前市長,著名演員——伊斯科莫雷諾),來試圖與日漸式微的「黃色陣營」(自由黨)進行緩和甚至在EDSA1986年問題上做一些和解。比如,2022年熱映的「洗白電影」——《馬拉幹焉的女僕》再比如,3月1日即將上映的另一部「洗白電影」——《是烈士還是兇手》?
革命的激盪始終沒有改變命運,反而是革命後的眾人親眼目睹了菲律賓群島在冷戰後的一系列沉淪。如今另一位馬可仕以民選總統,絕對多數的選票當選,第一年外交、拉投資成績斐然。有時候真的很難說對錯,反而是那些本身在歷史漩渦中的人們,更有滿是複雜的情感和思緒。相信馬可仕本人在面對這樣一個特殊的紀念日時,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吧。
矛盾或許才是真實的。每次當我們乘坐馬尼拉城市快鐵MRT-3,從1986革命發生地「乙沙大道」駛出時,感嘆40年菲律賓的興衰、沉浮也同樣印刻在這條EDSA主幹道上;每次當我們從NAIA艾奎諾機場乘機時,都會看到當年那位被刺殺在馬尼拉機場的反對派領袖艾奎諾先生(傳言是老馬親自部署暗殺),尤其是2022年以來,新的總統也叫馬可仕的時候。怎奈歷史和現實總是矛盾與復雜交織。
記得阿羅育前總統還是總統時為NAIA機場的艾奎諾銅像揭幕,當時還是艾奎諾遇刺25週年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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