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鄭綺元
大多數人的生活幾乎離不開手機,各種平台更是我們聯絡他人與接收資訊的管道,然而看似便利的生活,背後有那些被忽略的問題?
Nick Srnicek任教於英國倫敦國王學院 ,本身從事AI、平台的相關研究,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來看數位經濟、平台的發展。2022年8月,Srnicek 的著作《平台資本主義》中譯本出版,回顧了資本主義發展的歷史,點出平台使用在政治經濟結構下產生的種種問題。
本集《燦爛時光會客室》邀請到台大新聞所助理教授 蔡蕙如,一起來討論《平台資本主義》,從資本主義發展史出發,探討科技平台與資本主義的關聯,以及在平台無所不在的生活中,衍生的社會問題。
什麼是平台?什麼是平台資本主義?
我們透過各式各樣的通訊、社群媒體,建構人際網絡,手機與電腦成了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不論是購物、交作業、訂票、領振興券、報稅都成了合理、自然的生活型態。我們會因為手機不在身邊感到焦慮,睡前與醒後第一件事是確認手機訊息,透過社群媒體表達意見,甚至會因為收不到訊息而影響思緒,一旦習慣了平台帶來的便利性,似乎就離不開他們了。
主持人管中祥提到,數位平台的發展有兩個主要因素,一為網路科技、數位科技的發展,其二是民眾的需求,這一切看似十分自然,那麼,平台又為何和資本主義有關呢?蔡蕙如表示,資本家為能獲利,透過科技與技術縮減成本,過程中資本家不斷削弱工人的權利與勞動,這與資本主義的發展一脈相承。資本主義在發展過程中會遇見許多危機,這些危機威脅到資本家賺錢,他們便會思考如何轉型以因應現況,譬如從大量生產的福特主義,到70年代客製化的豐田模式,各類平台的發展也和這樣的因素有關。
平台資本主義也將成本及責任外包化。蔡蕙如指出以住宿、出租車平台為例,平台方並沒有擁有任何的房屋、司機、汽車,但卻能坐享使用者付費帶來的利潤。將勞動力外包,他們也可以減少支出,例如司機的退休金、保險等,只要擁有掌控平台的技術,便可收取利潤。本書作者Srnicek則指出,此種生產模式並不是新的數位科技,而是將「共享經濟」的方式套放在數位平台上。管中祥也提到,現今社會越來越重視勞動權益,爭取勞基法的修改、資本工資的調整、以及相關的勞健保,這些對於資本家而言,是相當大的負擔,面對經營上的「危機」,資本家轉而以派遣工、承攬的方式節省成本,賺更多的錢,但也切割了許多應負擔的責任。
平台資本化衍生的外部成本
即使存在著隱私與勞動問題,平台對一般使用者來說似乎是利大於弊,然而蔡蕙如強調,在平台所建構的美好意象後面,有著層出不窮的社會問題。以住宿平台Airbnb來說,在歐洲以觀光為主的城鎮中,房東越來越不願將房子租給一般租客,因為他們意識到,與其租給月租、年租客,還不如租給觀光客能獲得較多的收益,這情況卻導致租屋狀態失衡,有長期需求的人卻租不到房子。再以出租車平台為例,Uber的空車率造成了大都市中的交通堵塞,空車率也十分嚴重,然而,這兩大平台卻不必為其所造成的問題負責。
平台內部決定了閱聽眾看得到什麼,看不見什麼,這也使得傳媒等內容提供者,也深陷演算法之中。例如,新聞媒體為增加點閱與觸及,推播的新聞往往會是貓狗等可愛療癒短影片,或是標題不實的內容農場。音樂與影片創作者也會受到演算法的影響,創作出符合「觀眾口味」的作品,左右了藝術家的創作思維。
依賴著網絡的效應,平台若有越多使用者則產生越多價值,而大眾的投入也造成了平台的壟斷。蔡蕙如表示,平台初期會以「免費」來吸引使用者,當累積到足夠多的用戶,廣告主會花一大筆金額投放廣告,而數據公司也會向平台購買用戶資訊,平台藉此獲得交叉補貼。平台也會刻意吸引使用者,以臉書為例,媒體與NGO組織、內容提供者在初期時,都認為臉書提供了一個良好的資訊平台,可觸及更多民眾,但2018年演算法的改變,卻造成內容提供者的恐慌。為了猜對演算法的走向,發文者改變了原來的模式,不斷順從、討好平台的改變自己尋求曝光。
蔡蕙如也指出,由於社會的經濟體制不健全,許多人失去應有的工作,在英國許多人沒有太多選擇工作的機會,成了Uber的司機,反而遇到更多問題。蔡蕙如強調,當我們只看見平台所傳遞的美好進步的假象時,卻常常忽略在平台之後的外包勞動所造成的困境,儘管目前大型平台仍佔有壟斷的優勢,《平台資本主義》讓我們反思平台與生活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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