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分享了大甲人的共同回憶,鐵砧山,還發現原來在地人存在著「鐵砧(ㄓㄢˋ)山」、「鐵砧(ㄓㄣ)山」和「鐵炎山」三種不同的叫法。語言真的很有趣,展現著地方文化的多元與與活力。面對在地的語言多樣性時,堅持「和教育部辭典一樣的發音才是對的!」,甚至去否定和自己叫法不一樣的純正在地人,就會顯得自己見識淺薄而不容異己。而這樣的文化多樣性,也當然存在原住民的口說歷史之中,不光是神話都有超多種版本,甚至已經有公訂文本的歷史事件,不同家族也會出現不同的視角和記憶喔!
不知道大甲周邊的中部朋友們,大家都是怎麼用自己最親切的方式,稱呼「鐵砧山」的呢?
而那張鐵砧山的拍攝地點,正是「全台灣人的國道記憶」:火炎山。
而且...我們台中人也是和教育部讀音不一樣,喜歡叫它「火炎(ㄧㄢˋ)山」,真的照教育部念法叫「火炎(ㄧㄢˊ)山」的,至少我生活中沒遇過,跟鐵砧(ㄓㄢˋ)山異曲同工之妙呢!
對我而言,火炎山代表了小時候坐在爸爸車上,帶著出去玩的興奮心情緊貼玻璃窗的期待回憶。也是北上求學甚至北漂工作的我們,與家人團聚後再度離別時,隻身北上的思念象徵。
在高鐵還沒通車以前,國道客運最輝煌的年代,這國道一號車過豐原後的第一面赭紅色巨牆,就是最鮮明的離家記憶。這面牆上,貼著對旅途的期待、對學業的倦怠、對工作的厭煩、又會者是對未來的憧憬,但就是不會印著「回家」的感受——除非你是一個南漂的北部人,那每次看到這面大牆就是放鬆與歸屬的時刻。
但不知道是兒時的視覺和成年後不一樣,又或者是空污導致雨水比以前更酸而溶掉更多礦物,隨著一年年的南來北往,當我某年一回神,就發現火炎山比起兒時印象中的它,褪色了許多,不再鮮紅,轉而淡赭。
然而,這並不影響其峭拔的山勢,它依然桀驁不馴的矗立在國道一號西側,沈默注視著日複一日南來北往的車潮。
但我想,要不是因為疫情期間登山大爆發加上各路網美的大肆分享,以及有人追求壯闊影像而意外墜谷的事件登上新聞版面,這些被火炎山注視過的無數台灣人們,大概就和我一樣,一直都把它放在心中「國道背景」的位置,不太會特別想去爬它。
尤其對中部人而言,它在一個不近不遠的尷尬位置,如果要特別去爬,會覺得都開到那裡了不如就到三義玩吧!又或者是都出門了,不然去爬加里山好了,中海拔更涼更舒服!前陣子我人生第一次到訪這座海拔596公尺的小百岳時,真的不是專程去,而是某次要從台北回家特別早起順路去爬的。
確實,低海拔的炎熱,讓七月初到訪的我沒爬多遠就汗如雨下。然而讓我意外的是,悶熱感只停留在山徑的前三分之一左右,還在山谷裡的路段中。隨著海拔一步步爬升,來到開始出現無敵展望、礫石紅峽谷景色,又或是稜線上的相思林邊緣時,我赫然發現它其實是一座涼爽的山:從大安溪出海口掠過風機吹向雪山山脈的海風,會毫無阻攔的撞上這拔地而起的第一座山,驅走了令人難耐的酷暑燠熱。但這也代表,冬季爬這座山時,可能也將會有讓人難熬的低溫寒風。
百聞不如一見,絕景唯有親臨。
無論網路上流傳著多少火炎山的美照,當我站在火炎山著名的「大峽谷」上方往下望時,依然感受到這片風景的壯闊與特別。那淡赭色的荒蕪險惡,是鐵質氧化後的紅,是貧瘠破碎的砂礫卵石,是萬年來雨水在大地上蝕刻出的一條條猙獰稜線。接近這片風景,那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恐懼會在心底騷動,但讓視野毫無遮蔽地,順著地形由腳下開始,從原始的土地穿越樸質的農村,直達上億豪宅林立的大都會蛋黃區,又讓人莫名的悸動。
大概是因為我們一眼裝進了一萬年份的台灣剪影,還有高速公路上的一長串人生殘影吧!
苗栗的火炎山,真的很美呢。
喔對,想看風景的朋友,到「大峽谷」就可以折返了,到山頂反而沒風景喔~雖然人家是名山,還是可以拍個登頂照小百岳+1就是。另外,火炎山登山口的停車空間規劃、停好車穿越道路的人行穿越動線,真的是我有生以來見過這種著名大景點之中最爛的,請大家停車與過馬路務必小心再小心。
不過這個叮嚀好像有點多餘,以疫情期間它爆紅的程度而言,大家搞不好早就都看過這片風景了呢!
---
最後,這個週六!對,就是8/26下午14:00,我將在苗栗市區的可愛的獨立書店日榮本屋 The Way We Wish舉辦《記憶砌成的石階》苗栗分享會,連結我放在留言裡,歡迎大家一起來跟著我的記憶,翻越中央山脈,和我的好友們走一趟回老家的山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