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友:半個身體的滿滿幸福》是我幫人寫的第一本傳記。
主角是一位12歲時因「先天性腦血管病變」而半身癱瘓的男孩陳贈友。他曾經自怨自艾,過著好幾年不見天日的生活。
後來他浪子回頭,用6年的時間在全台各地演講了500場,還出書、拍紀錄片,紀錄片更是在德國獲奬。
以下便以第一人稱呈現的傳記《友友》第1章:
出處:https://www.watchinese.com/article/2017/23266
民國九十四年三月十日,一個將我生命一分為二的日子。
在這一天以前,我只是個住在苗栗通宵的偏鄉小孩,過著平凡無憂的童年生活,然而這驚天動地的一天,卻讓我的人生急轉直下,甚至險些揮別人世。
此後,我的生活再也不平靜,等在我面前的是重重的障礙與苦痛……
當時,我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六學生。三月十日傍晚,通霄國小四點的放學鐘聲剛響起,同學們互相問著:「今天誰要留下來練球?」
前一天我們剛代表學校贏得了一場躲避球賽,士氣旺盛的我們決定加緊練習,為下一場比賽做準備,而我從來沒想過,那竟是我人生最後一場躲避球賽。
留下來練球的同學個個饑腸轆轆,我們相偕到學校對面買鹹酥雞解饞,正吃得高興時,我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我原以為只是感冒頭痛,心想吃完鹹酥雞或許就不痛了,沒想到愈吃頭愈痛,彷佛有人拿了一把大鐵鎚拚命往我頭上敲一樣,暈眩漲痛的侵襲讓我忍不住痛哭失聲,眼前幾乎一片昏黑,在場的同學都嚇壞了。
全身無力的我,根本無法走路回家,一直挨到了五點多,同學李彥仲才把我背到校門口,匆匆打電話給我爸爸,請他來接我回家。
按照我們家鄉的習俗,當家的兄弟要在大年初二宴請回娘家的姊妹,但大年初二爸爸因工作忙碌之故,無法宴請姑姑們,於是挪到三月十日補請。
當天四位姑姑均攜家帶眷前來赴宴,家中席開四桌,客人少說也有四、五十人,身為東道主的爸爸,正好是位外燴主廚,這次宴客從食材採買到下廚作菜,爸爸全都一手包辦,五點多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接到電話以後,立刻騎機車到學校接我。
爸爸載我回家後,我已無力招呼親戚,上了二樓後,立刻倒在沙發上。
爸爸一直以為我只是感冒頭痛,加上家中有太多客人要接待,實在無暇照顧我,而附近的小診所下午又休診,也無法立刻就醫,爸爸只好先讓我休息,打算等到晚上七點小診所開門,再帶我去就診。
然而頭痛的感覺並未隨著躺下休息而稍減,反而不斷加劇,活像一列列火車輪流從我頭上輾過,痛得我死去活來,淚水也始終沒有停過,因為除了呻吟流淚之外,我幾乎什麼事也做不了。
腦中閃過千萬個疑問:我到底怎麼了?頭為什麼會這麼痛?我快死掉了嗎?……
聽著時鐘規律的滴答聲,我不斷祈求七點鐘快快來到,讓我可以趕快看醫生,解除令人窒息的頭痛。
意識朦朧中,我聽見媽媽的車子的聲音,她出其不意地回家了。
媽媽平時在彰化工作,為了方便上班,在彰化租了房子住,並不是每天通車回家,而那天媽媽原本也沒打算回家,但正好帶到不用過夜的團。不知是不是出於母親的直覺天性,她突然覺得該回家一趟,也才因此撿回了我一條小命。
躺在沙發上的我,隱約聽見爸爸在跟媽媽敘說我頭痛欲裂的事,媽媽很快上樓來,看到我掙扎的模樣,擔心地問我:「友友,你要不要緊?要不要帶你去看醫生?」
我虛弱地回了一句「好」,媽媽立刻帶我下樓,開車送我到小診所。
到了診所,媽媽等不及掛號,立刻衝進診間請醫生先為我診治,結果醫生一檢查,才發現大事不妙:「陳太太,你兒子可能得了急性腦膜炎,要趕快帶他到大醫院檢查!」
媽媽一聽簡直無法置信:「怎麼可能?!我兒子身體一向很好,怎麼會得這種病?」
在醫生的堅持下,媽媽只好帶著我步出診所,打算送我到附近的李綜合醫院,豈料一出診所,我立刻腳軟沒辦法走路,媽媽只好揹我回車上,一上車我開始嘔吐,把後座吐得亂七八糟,吐完以後,馬上就休克不醒人事了。
意外的休克終於讓我暫時脫離疼痛,沉入一望無際的黑暗之中。
只是沒想到等我再度張開眼睛時,我的身體、我的世界已經全變了樣。
那之後的事,我都是從別人口中輾轉聽來的……。(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