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花妏》

閱讀時間約 22 分鐘


第一話 黟山花妖

春日暖醒翠綠山頭,紅花褐枝伸展懶腰,形成一幅亮麗景像,放眼過去百態欣欣向榮。花妖懶懶地從榻上起來,彎著身子彷彿半個意識還賴在睡鄉,她深居在綻發琉璃霞光的洞府,千年來看這些美麗的流光夢沉夢盡。巨大雪松牢牢穩固洞府,花妖則將其中一段平穩的樹枝鋪上軟被,成了她打盹的好地方。

從洞府望出去一片茫茫蒼青,雲海洶湧奔騰,杳杳不見彼端。洞府裡外都是人間難見的壯觀風景,花妖卻已看得麻木,星辰再亮也難揩去她心中寂寥。但花妖並不是孤伶伶待在這裡,雲海波流能通往崑崙山,西王母時常會來探訪,只是近來她更加鬱悶,自己卻也說不上原因。這事怎麼也不能告訴西王母,否則她一擔心起來,肯定要叨叨絮絮一番。

「小狐狸啊,小狐狸,妳每日東奔西波,是否去過許多有趣的地方?」花妖輕輕撫摸蜷居她身旁的雪白天狐,雖然天狐非她豢養,卻很親暱花妖,三不五時便來串門子,累了便不客氣躺下。

忽然天狐豎起尖長雙耳,圓鼓鼓的黑眼睛敏銳搜尋四周,花妖以為吵醒牠了,連忙摸摸牠白淨的小腦袋瓜,但天狐甩甩頭,跑至洞府外。

「妳這小淘氣在幹什麼呢?」花妖也緊跟在後,發現牠蹲在石頭上,靜靜地朝某個方向聆聽。

花妖也學天狐的動作,仔細聽著遠方,竟聽見有人以高亢悠揚的歌聲唱道: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聲音隨曉風飄颺,穿梭於五彩仙雲之中。花妖陶醉了,那歌曲比她做過的每個夢都還誘人,不知不覺間她已離開幽深幻麗的洞府,飛過巖峻山嶺,循歌聲而去。

她忽然迸現於少年面前,問道:「你唱的是什麼曲啊?」

「姑娘,妳是打哪冒出來的?」少年驚訝地看著驀然出現的美麗少女,停下曲調。

「別停別停,你的曲子好好聽啊,再唱嘛。」她像個孩子央求道。

少年見到她天真可掬的笑容,臉上不禁一陣潮紅。他清了清嗓子,便唱起《有所思》。溫柔的歌聲將動人的歌詞詮釋的更加悱惻,當少年唱到「秋風肅肅晨風揚,東方須臾高知之」花妖一顆真純的心已被觸動。

歌唱罷,她仍意猶未盡,囔囔著要少年再唱一曲。

但這次花妖的笑容沒有打動少年,少年好奇地問:「姑娘先回答我,妳是誰,怎麼像風一樣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我是誰很重要嗎?」花妖鼓著臉頰,這下她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與凡人交談,她內心又慌又急,這可是犯了大諱。「那你為什麼不先自報姓名?」

「聽你的口音不像南方人啊,是北方來的?」少年看花妖遲遲不肯言,便自道:「我叫陸慈,字仲仁,年十七,家居山腳下陸家村。」

陸慈盯著花妖看,使她緊張地搓手。

「妳怎麼不說話了?方才要我唱歌時不還挺健談嗎?」陸慈笑道。

「你真的要我說嗎?可是,我怕──」正要說出口,花妖又將話吞進心頭。

「怕什麼?」

見陸慈逼問,花妖想乾脆直接逃走,以免他當場嚇暈。

她轉身正要隱法消失,沒想到陸慈也一起被捲了進來,跟她一起飛至天上。

「哇!怎麼回事?我跟鳥兒一樣啊!」陸慈看著地面驚呼。他臉上卻無懼意,反而張開手像鳥雀翱翔。

「你別亂動!」花妖不能把他扔下,只好將他帶回居處。

他們穿過嶙峋怪石,飛入光怪陸離的迷離幻境,這些都讓陸慈看得目瞪口呆。降落於洞府後,花妖生氣的瞪著他。天狐竟然靠近陸慈,親暱的蹭著他腳跟,陸慈蹲下來,逗著雪白的小傢伙。

「妳生氣了?」

「我只是不想讓你知道我是妖怪,怕你會嚇昏,誰知道你──」花妖噘著嘴,不知從何責罵陸慈,畢竟把他會出現在這兒,自己也得負起責任。

「妳是妖怪?」陸慈露出狐疑的表情,接著興奮地大叫:「我居然遇上妖怪,這可新奇了。」

「你不怕我?」反倒是花妖面露疑惑。

他莞爾道:「倘若妖怪都生得沉魚落雁,欣賞都來不及了,哪有害怕的道理。」

這番稱讚的話讓花妖既開心又羞赧,對這奇特的少年有了不同的看法。

「以前遇到我的樵夫都會害怕的大叫呢,哪有你這般嘴甜,吃了蜜糖似的。」

「恐怕那些人心中有鬼,深怕妖怪會傷害他們,但我又沒有招惹妳,妳也沒理由對付我吧?」

「一千年來從沒人說過這種話呢。」

花妖愉悅地點點頭,甚至消除了打發陸慈的念頭。  

「對了,姑娘還沒說名字呢。」陸慈再次問道。

「名字啊,我沒有名字。」花妖乃是生長於黃山的花兒吸收靈氣而化生,何曾在意過這件事。

陸慈想了想,決定幫花妖起個名。

「叫花妏如何?」

「花問?還草問呢。」花妖偏著頭,表示不同意。

「此妏非比問,妳這兒有紙筆嗎?我寫給你看。」

花妖便隨手摘了樹枝,手指輕點變出文房四寶。神奇的景象讓陸慈感到十分驚訝。

「看好了,是這樣寫的。」陸慈慢慢寫出筆畫,將「花妏」兩字寫得優美,宛如書法大家。

西王母曾攜來許多書畫給花妖瀏覽,但陸慈的自不一樣,一勾一勒像是吸取了黃山的氣勢,柔而不弱,書法裡彷彿藏著一幅圖畫,若隱若現煙雲渺渺。但讓她有這種特別的感覺是因為這兩個字專屬於她,只為她而有。

「妳怎麼不說話?不喜歡嗎?我可以再想。」

「不……我很喜歡……真的……」花妖抱著那張寫有名字的紙,闔眼微笑。

「花妏。」陸慈莞爾,「以後就這麼稱呼姑娘囉。」

以前她都是被喚作小花兒,突然有人用別的名號喚她,著實有些不習慣,何況替她取名字的還是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凡人。

「你能告訴我,人間有什麼好玩的嗎?」花妖奈不住心中好奇。

「好玩的可多著。」

  陸慈描述的人間景象萬花繽紛,處處都有有趣的玩意兒,這座洞府便顯得清寥。但花妖想起西王母的告誡,不可傾動凡心,因此花妖一逕得避開凡人。凡心是什麼呢?是因為人間樂趣太多,西王母怕她迷了心竅嗎?花妖也確實被深深吸引,想去那繁華紅塵走一回。

陸慈抬頭,望探被五彩仙雲盤繞的蒼穹,喃喃道:「不知是何時辰了,晚了爹、娘肯定會很擔心。」

花妖聽見陸慈的喃語,便說:「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今日真讓在下大開眼界,以後還能來找姑娘嗎?」

「以後……你還會來看我嗎?我是妖,你當真不怕我會對你不利?」她眼中閃爍悸動。

「當然,在下問無所愧。只是我不知道如何翻山越嶺到妳的住所。」

凡人要走到這深山洞府當然是極難之事,但花妖說:「沒關係,你只要走上黃山,大喊我的名字,我便會出現在你眼前。但你得承諾我,一切聽我的話,畢竟你是凡人,這裡你本不該來。」

只要小心點,相信西王母不會發現異樣。花妏心底盤算道。

「那明天我會帶紙鳶來,到時教妳放紙鳶。」

「好啊。」花妖開心的笑道。儘管她不懂紙鳶是什麼。

花妖要陸慈閉上雙眼,陸慈感到一陣清風輕推著他,像羽毛似的漂浮。當陸慈張開眼睛,所見到便是江景秀麗的陸家村。

接下來的日子,陸慈整天跑往黟山,帶來人間的喧囂和榮景,也與花妖翱遊仙山聖境,一人一妖倒也相處的和樂融融。西王母那裡倒是一聲不響,花妖知道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自己也十分開心。


 

第二話 萌芽

「妳說人哪天若能像紙鳶在天上飛,那可有多好呢。」陸慈慢慢放著線,讓線另一頭的紙鳶飛得又高又遠。

花妏淺淺一笑,雙手展向蒼穹,「如果你想,現在就能讓你飛起來啊。」

「不不不,不是那種飛。據說古時公輸般能讓木鳥飛在天上好幾日,假以時日也許能乘著木鳥遨遊四海。」

「怎麼啦,輕視我們妖族嗎?」花妏故意問道。凡人這些問題對她而言是很理所當然的。

「誰有這麼大的膽啊。」陸慈將線綁在一棵松樹上,然後舒適的躺在草地上,「最近可能不能太常來找妳了。」

「為什麼啊?果然是討厭我們妖族嗎?」花妏皺眉,一張愁容看著陸慈的側顏。

「是我爺爺說我最近太貪玩,沒有好好讀書,還說過兩日要考我,考不好就禁止出門。想到這事就頭大啊。」

花妏不懂作學問的事,之前只曾略聽陸慈說過他爺爺經常催促他讀書。陸慈的爺爺叫陸安,是個飽學之士,曾在朝中當過禮經博士,告老還鄉後在壽春一帶頗受敬重。

「還是讀子曰、孟曰那些乏味的文句啊。」

陸慈點頭,那些硬如磐石的經書可是他的心頭大患。爺爺常告誡他不作學問,無以立於世間。

「凡人真是奇怪,怎麼會喜歡那些螻蟻成堆似的文字,還要人文風不動的讀呢,想來就十分乏味。」

「哈哈哈,妳這譬喻真有趣。」

「笑什麼呀?」花妏對陸慈突來的笑聲感到窘迫,還以為自己犯傻說了蠢話。

「妳不是說論語、春秋那些經書是螻蟻成堆的文字嗎,真是太貼切了。我真想知道爺爺聽了會有何反應。」

花妖得知不是在笑她,便也笑道:「唉呀,我不就一個小花妖嘛,哪懂得那些聖人之言還君子之道的,天天能快快樂樂活著,到處玩耍便很心滿意足了。」

「好好好,花妏姑娘所言甚是。」

「唱曲兒吧,有沒有新奇的曲兒呢。」

花妏期盼地看著他,嘴角如紙鳶一樣上揚,一抹輕輕柔柔的笑。

「那我哼胡曲給妳聽。」

「好呀!好呀!」

陸慈便鼓掌打拍子,哼起與中原截然不同的調子,輕快的曲調彷彿飛天,地上像是開滿奪目的花兒,讓花妏沉醉其中。一曲哼完,陸慈伸展著身子,懶懶躺在草地。

「說起來你可真一點也不怕我呢。」花妏托著腮邊,莞爾道。

「妳有什麼可怕啊?我爺爺才可怕,整天板著一張臉要我讀書,讀書讀書,害我看到書就怕。」

「既然這樣,我陪你一起讀書好不好。」

「不讀,太無聊啦。」

時間彈指過了三個月,對花妖而言這只是她漫漫歲月的冰山一角,卻因為陸慈生活變得充實、有趣,讓她再不願守著寂寞的洞府,想去一窺人間繁華似錦。雖然她能讓陸慈上山來,自己卻是不能隨便離開黟山,這樣西王母很快便會知道她再搞什麼把戲。

一日秋風正熾,陸慈參與村中祭典抽不開身,西王母為籌辦蟠桃盛會,除書信外也許久無暇來探望。花妖百般無聊,提著陸慈送她的一只精巧燈籠到處遛達,天狐也邁著小腳跑前跑後。

山景秀麗卻不改常態,閒晃幾圈花妖感到疲倦了,便隨意撿顆大石頭坐下歇息。此時樹叢裡一陣綷縩,出來個身穿灰袍,仙風道骨的男子。花妖警覺地退了數步,能夠走到這深山裡頭的絕非凡人,特別是那男子身上有股別於自己的仙氣。

男子身材修長,體型結實,理著整齊的山羊鬍,並背著一把寬口桃木劍。

「白晝如此明亮,姑娘為何提著燈籠?」

「請問你是哪路仙尊?何故來尋我?」

「仙尊?呵呵,姑娘莫見笑了,貧道葛元不過是個尋常修道人,豈敢談仙?」他仰天笑道。

「那麼道長是不經意路過這裡?還是另有所圖?」花妖本能的防範,葛元雖然笑容滿面,卻掩不住來者不善的氣息。

「不錯,貧道三天前的確路過山腳下陸家村,發現有個少年身上妖氣甚濃。」葛元蔑視道:「這妖氣的源頭恐怕就是姑娘這隻千年花妖。」

「你把陸慈怎麼了!」花妖震驚的問,手心不斷冒冷汗。

「貧道並無作為,只是自己循妖氣而蹤。想來姑娘知道妖、人自有邊疆,不可踰越。貧道今日特來告誡姑娘,並無貳意,姑娘應當明白箇中道理。」

見花妖不答話,葛元抱拳告辭,臨前遺留一語:「花妖,貧道奉勸妳莫與陸慈有瓜葛,這對妳二人都好。」

葛元揮袖離去,三兩下隱沒山林,餘留令花妖懼怕的仙氣。聽完道長的勸誡,花妖便陷入苦思,她忖自己無害人之心,為何不能與陸慈往來?難道只因為人、妖限界,就把所有妖族看成蛇蠍心腸?

直到陸慈來找她時,她也一副悶悶不樂。陸慈以為是自己幾天沒來,被花妖怪罪了。

「我演戲法給妳瞧瞧。」陸慈隨手取了松葉,藏在手中,吹口氣便讓葉子消失。

「哇,好厲害啊,你跑去學法術啦?」花妖見了戲法,興奮地在陸慈手裡翻來找去。

「總算開心了吧,我變出來給妳瞧瞧。」陸慈故作神秘一笑,手轉面竟生出一朵嬌紅的花兒。「來,花妏,這送給妳。」

花妖開心的收下那朵花,立即忘了那些煩悶的事。

「你怎麼弄的?也教教我。咦?你眉間怎麼黑抹抹,是不是沒洗臉呀!好髒啊你。」

「是嗎?那肯定是我心急著要來找妳。好了好了,我教妳變戲法前,妳倒告訴我妳怎麼愁眉苦臉。」

「唉呀,沒什麼事嘛。」花妖小心翼翼地問:「對了,你最近有遇過什麼奇怪的人嗎?」她想問陸慈,那個道長是否跟他說過什麼。

陸慈拿著葉子在手上翻攪,搖頭道:「怪人啊,那教我變戲法的夠古怪了,成天囔著喝酒--」

「誰要你說變戲法的了,有沒有更怪的嘛。」花妖實在想把葛元的事說出來,但她怕嚇著陸慈。

人與妖之間真的只能無聞相絕?因為西王母說過這層道裡,花妖才會悠悠千年不曾跟任何凡人接觸。但與陸慈交遊卻看不出危害之處,花妖忖西王母是否也會有說錯的時候,那道長是否太以偏概全。

遑論如何,她與陸慈在一起的心境,是過往漫長年歲都無可比擬。她心裡波瀾已難平復。

「陸慈,你想過未來嗎?」

「此時此刻尚不知道,何況那麼久遠後的事。」

「你是人,終有老邁之時……我……」花妖終於意識到人跟妖的最重要的隔閡,她能長命,他卻只有匆匆百年。

「到時候我就拄著拐杖來找妳,那是好多年後的事了。」陸慈輕輕抓住花妖的肩膀,盯著她哀愁的眼眸,道:「即便到了那日,我仍不會忘記妳。」

「那日太久了……誰知會不會有什麼變卦……你讓我動了凡心,讓我跨越了人與妖的藩籬,讓我陷入千年未有的迷茫,我怕離別那日,我會承受不住一切。」花妖逃開陸慈的眼神,忽然間她在意太多事情,以至於那顆小腦袋瓜運轉不來。

「花妏,妳怎麼突然多愁善感起來?」

「沒事的。對了,我這裡有個寶貝你放在身上,當你有危險時,只要按住它念咒,就能逃到任何地方。」花妖掙開陸慈的手,背望著清澈蒼穹。


 

 

第三話 除妖

那日之後,陸慈消了蹤影,再沒來找過花妖。話別時,陸慈還說隔天要給花妖個驚喜,但一旬轉眼就過去了,至今不見他的身影。陸慈忽然無聲無息,讓花妖不免猜想是否當日那席話嚇到他了,所以他才不願再來。

但花妖趕緊撇掉這念頭,陸慈不會是這種人,他若真感畏懼,兩人哪能嘻笑打鬧這麼久。那是什麼特別的原因絆住他?花妖腦裡又浮起葛元的面孔,她懷疑是那道士刻意阻礙他們往來。

「想什麼呢?小花兒。近來總無暇看妳,今日得空了,媽媽便帶些珍果來給妳。」

「咦!您、媽媽,您何時來的?」

西王母掩嘴笑,眼中滿是對孩子的關愛。她褪下彩雀羽衣,花妖立即上前接過。

「媽媽叫了妳好幾聲,小花兒倒沒聽見。」西王母十分高,需要彎下腰才不會撞到洞口。

「也許是有些乏了吧,最近偶犯些小毛病。」花妖詫異自己對西王母撒謊,為怕浮動不安的眼睛被看穿,她只好盡量把頭低著。

「來,坐著吧,別讓西媽媽心疼。」

那份母性的溫柔讓花妖感到羞愧,她竟然為了凡人欺騙西王母。她就像天狐溫馴的任西王母梳理頭髮,邊聽西王母則提及蟠桃宴準備的情形。若是從前,花妖肯定是賴著西王母講更多故事,但現在那些事情再也不吸引她,種種關於陸慈去向的想法在花妖腦子竄動,令她越發著急。她這才明白,陸慈在她心裡比黟山的奇峰怪石秀木都還重要,那種特殊的情感瞬然萌芽,以前她從未在西王母身上得過這種感覺。

「小花兒,妳有心事?」

「哪有什麼心事呢。」當然花妖知道是瞞不住,她的一顰一笑怎躲得過關護她千年的西王母。

「唉。」難得的,花妖聽見西王母嘆息,「小花兒,即使是西媽媽也難以抗衡天命,天道運行自有其律。」

花妖不敢看西王母,怕所有心事全被那雙慧黠的眼睛看透。冥冥中,她覺得西王母這番話像在告別。

「如果小花兒做了您不喜歡的事,您--您還喜歡小花兒嗎?」花妖吞吞吐吐,幾乎要忍不住全盤脫口而出的衝動。

「若是天意,那豈是西媽媽阻擋的了,無論小花兒做了什麼,西媽媽永遠在妳這邊。」西王母握住花妖纖細的手,似要握緊那份迷惘。

「如果,如果有個萬一,小花兒永遠不會忘記您。」

「媽媽知道小花兒不會忘的。」西王母不捨地捏著花妖掌心,「小花兒還記得我們相遇時的事情嗎?」

「嗯。那時候我剛修煉成妖,被其他精怪欺負的好慘,是您把我救下來帶到黟山。」花妖依偎在西王母懷裡,聞著熟悉的味道。

「對媽媽而言,千年不過須臾,這些時日卻記憶深刻,忽然都歷歷在目。一切緣生緣滅自有定數,看過千萬年消長,本以為再難撼搖,孰知今時竟生感傷情懷。」

天律有其綱常,即使神通如西王母,也無法照一己之私更改。當日行過黟山,不經意救下垂垂可憐的小花妖,與之羈絆千年後,能扭轉不了宿命。西王母輕輕摟著花妏的肩,似要把千年的關愛無聲傾述。

 

 

花妖再沒法想其他瑣事,她要去找陸慈,一定要見到他。花妖打定主意,便直往山腳,眨眼便來到陸家村。人間風光盡收眼底,但這時已挑不動她的心,她隨手攔住一名大嬸,詢問陸慈住址。

「喔,陸老丈家就是村尾最氣派那間。唉,姑娘,妳若非有急事還是晚兩天去的好,陸老丈家正鬧得風風雨雨,怕沒功夫見客。」大嬸焦慮地說:「說是陸家的小公子被妖物迷惑,執意要上山去找那妖物,現在他家一夥人都忙著勸阻呢--姑娘,我話還沒說完呢!」

那道士果然出面阻礙,花妖哪還能悠然聽下去。她轉息間就出現在陸慈家門口,正好迎面碰上了從家裡奔逃出來的他。

「花妏!妳怎麼在這裡?」陸慈又驚又喜。

「這些天沒見到你,我擔心你會發生什麼事。那個道士--」

「竟然纏到這兒來!」葛元追了上來,怒視花妖道:「花妖,貧道已再三告誡過妳,想不到妳如此毒辣,那且別怪貧道下手不知輕重。」

「住口!你這道士滿口胡言亂語,花妏雖然是妖,卻不曾有傷害我的舉動。」陸慈擋在花妖前面,不讓葛元靠近。

「不曾傷害?陸少爺你恐怕錯了。」葛元壓下怒意,解釋道:「你額頭的黑污正是中了妖毒,而且病情還在逐漸加劇,正因如此你這些日子才會咳黑血。若不及時脫身,你恐怕活不到歲末。」

陸慈無意識的摸著額頭,他頭上確實有揩不掉的黑汙,那是花妖也曾見過的。

「我根本沒有加害陸慈,你別含血噴人,否則、否則我就不客氣了!」花妖撞著膽子反駁道,曾幾時溫良的她也敢說這種嚇唬人的話。

此時陸慈一家子都圍了上來,臉色堆砌著懼怕,陸慈的爺爺陸老丈更是不顧自己白髮皤皤,碰一聲跪了下去。

「妖大人,老朽求您放了陸慈,以後老朽肯定會用最好的記品供養您。」

「爺爺,別聽這道士胡說,花妏從來沒有加害我的意思。您快起來吧!」

其他人把陸老丈拉起來,但他還想向花妖求情。面對這情景,花妖覺得自己成了壞胚子,她的出現傷害了好多無辜的人。

「陸少爺,你莫執迷不悟。花妖的妖氣有花粉毒,非常人能抵抗,或許她無明目張膽,實則能不知不覺取你性命。」葛元拔出桃木劍,指著花妖:「事到如今妳還想拐騙人嗎?花妖,以貧道修為,要對付妳尚遊刃有餘。」

「臭道士胡言亂語!」陸慈罵道。

「慈兒!你真要坦護那妖物?難不成你還打算娶她?天啊,我陸家怎麼會遭逢此劫。」陸老丈眼含淚珠,不明白好好的孫兒怎麼就被妖物誘去。

娶?花妖臉上瞬然刷紅,她可從未想過這事。

葛元趁眾人陷入僵局,施法放出迷霧,示意陸慈的家人伺機抓住他。

「放開我!花妏,花妏妳在哪?」陸慈拚命掙扎,卻敵不過眾人之力。

「陸慈!我什麼都看不見!」那霧並非尋常,即使是她是千年花妖,也是茫然無措。

霧陣傳來葛元洪亮的聲音:「花妖,妳意圖傷害凡人,實乃貧道不容,今日必定除妳這禍害,以保村民平安。」

葛元從袖裡抽出黃符,念著幾句咒將符貼上桃木劍,劍鋒凝聚強大仙氣。那股氣縛住花妖,讓她使不上力。

當你有危險時,只要按住它念咒,就能逃到任何地方。

「花妏!」陸慈緊握花妖給的逃命符,一道銀光閃爍,倏地來到花妖面前。

「糟!」葛元見狀,連忙收回桃木劍,但那仙氣已穩穩擊向陸慈胸膛。

迷霧忽然散去,只見陸慈倒地壓著胸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葛元本想嚇退花妖,卻想不到會誤擊陸慈。

「慈兒,你怎麼了,不要嚇爺爺啊!」

陸老丈抱著孫兒老淚縱橫,淚聲如刀割得花妖心痛。

「貧道已封住陸少爺靈竅,快把他抬進去休息。」

「葛道長,您一定要救救我孫兒,求您啦。」

「那一擊沖散了陸少爺六魂二魄,即便貧道救醒,他也將變成無魂無靈的木頭。」

陸老丈痛心疾首,對天大嚎,看起來更加蒼老。兩個家丁立馬一人一邊扶住陸慈,大夥手忙腳亂全進了屋內。花妖落淚了,淚珠弄花那張白淨的臉龐,西王母說過,動凡心者就會被在意的事物觸動情感。她知道自己再回不去無憂無慮的黟山,或許這是她與陸慈命中的劫,誰也扭轉不了的天命。

  


 

第四話 梔子花

「葛道長,讓我救陸慈,我能縛住他的二魂六魄。」花妖懇求道。

「花妖,若這麼做妳將喪盡千年修為,變回一株平凡花朵。」葛元深鎖眉頭,「而且,陸少爺將會忘記與妳的所有記憶。」

花妖不假思索答道:「無所謂,我只想救陸慈。」

「妳……貧道半生除妖,看那些妖物為百年修行無所不用其極,妳真能輕捨千年道行去救素昧平生的凡人?」葛元狐疑道,他心裡仍是懷疑花妖的動機。

「我跟道長非素昧平生,道長要怎麼看待妖我管不著,但請別阻攔我救陸慈,除非道長還有更好的法子?」

「貧道確實束手無策,一切就交由妳來辦。」葛元終於卸下防備,帶花妖進陸慈的房間。

陸家人見到花妖,無不驚慌看著葛元,陸老丈更是擋在門口,大有捨命力拚的架式。葛元向陸老丈解釋,但他的反應便如葛元初聽時一樣,不相信會有願意救人的妖物,但孫兒生死未卜,怎樣也得放手一搏。陸老丈想了一會,總算讓出路來,花妖對他淺淺一笑,推開房門。

「待他醒來後,請莫提及我,這段時日就當一場美夢吧。」花妖向葛元吩咐道。

即便說了,他也不會相信自己曾發生過這段離奇的故事。花妖走到床邊蹲下來,嘴角勾起笑靨,眼中溢滿說不出的話語。

陸慈安靜的臉孔讓花妖忍不住淚掛眼際,回想的分明是嬉戲場景,淚水卻隨著那些笑聲越掉越多。

「花妖,若妳不願做,貧道可求南斗大仙--」

「然後讓陸慈變成一塊木頭,不能動、不能說,暗暗傷心至老死?」花妖打斷葛元的意見,堅定道:「我豈說我不願了?」

「若給貧道多些時日,或許能讓陸少爺完全康復。」這時葛元確已被花妖的情意感動。

但花妖心意已決,她說:「可以又如何?我不願陸慈再為我這個妖物惹上麻煩,對小花妖而言,紅塵太過波盪。」

葛元便不再多言,靜待一旁。

花妖輕觸陸慈鼻頭,千年道行一一灌輸入他體內,將散去的魂魄全找回來。兩人彼消此長,她漸漸消逝,陸慈則緩緩恢復。花妖淚水滴滴答答跌在陸慈臉上,門外愁雲,門內愁霧,連結成一曲哀調。

氣全數進入陸慈身子,花妖也臉色慘白,下半身已硬化成根。陸慈好轉的很快,只消片刻便能醒來,但花妖沒有時間看他甦醒的模樣。花妖能感覺生命力不斷在消逝,唯有跟陸慈的回憶越想越深。

「今生緣盡,也不求來生,只可惜你不能與我話別。」

白光耗逝,花妖變回千年前一朵不懂世事的梔子花,躺在陸慈身旁。

「嗯,唔,感覺好累啊。這位大叔,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陸慈坐起身子,用手掌壓著額頭。

「你身染風寒,因此你爺爺特請貧道來治病。」

「怪了,怎麼會請道士看病呢。不過我覺得身體很好,病大概也好了吧?咦,這裡怎麼會有花,難不成是大叔給我的?」陸慈注意到那朵梔子花。

「哈哈哈,貧道自問浩氣磊落,到底不如一個妖物。陸少爺既然無恙,貧道就先告辭了。」

陸慈拿起花兒,竟不自覺落淚,他驚訝地看著葛元,顯得茫然無措。葛元輕笑,打開房門,告知陸老丈一切塵埃落定。憂慮總算離開陸家人臉上,他們相當感激葛元的幫助,執意要包一份大禮。

「道長,這朵花能送給我嗎?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要這朵花。」陸慈站在房內,萬般愛惜的拿著梔子花。

「這花本就屬於你。陸少爺,陸老丈,告辭了。」葛元分文未取,甩動灰袍步出陸家。

陸慈將花兒放入精美的花瓶中,對它總有千萬般說不出的感覺,花兒迎風搖曳,也像有千言萬語要說。


(完)

9會員
87內容數
文字記錄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
樂馬的沙龍 的其他內容
馬辰被軍醫拚命救回來後,總是習慣望著北方草原發楞。他時常做著關於草原的夢,而且一年比一年深。馬辰回到趙國並未再娶,而是收養了一個邊境孤兒。 周赧王五十八年,趙魏楚三國破秦,解邯鄲之圍。 周赧王五十九年,周赧王駕崩,秦王稷遷九鼎,周亡。 秦王政十八年,趙王遷殺李牧,同年王翦破邯鄲,趙
出乎匈奴人意料的,在馬辰領導下,他們順利完成與邊民的交易,度過沒有腥血的寒冬。 彈指冬去春來,阿娜也懷上娃娃,斯琴跟徑路已把阿娜肚裡的孩子當成孫兒。秋天時阿娜生了一個健康的男孩,當時秋草繁盛,馬辰便替兒子取名為戫。 馬辰深受千長讚賞,並與周圍部族建好關係,這些匈奴人相信馬辰能帶領他們過尚
分別的時刻到了,地上還留昨夜殘霰。徑路說話算話,給足馬辰十五天份的水與乾糧,還有地圖,以及一件厚皮襖。服匿也來送行,他踅眉的樣子像是來尋仇,當他拔刀出來,馬辰以為還得先苦戰一番。 「馬大哥,你是勇士。」服匿說起臨別贈語相當不自在,他彷彿背了一夜說稿,「不管你是不是趙人,我服匿最敬佩你這樣的人,
又過半旬,馬辰經過精心調養,傷勢已好了大半,秋霰也越來越頻繁。倒是阿娜的態度趨向冷淡,馬辰只要提起約定的事,她頭也不回立刻走的老遠。 為此,馬辰想詢問徑路,但他忖與其問徑路這個大男人,倒不如找斯琴有效,只是這幾日斯琴格外繁忙,也沒機會好好聊幾句。這日馬辰睡醒,氈房內外卻寂然無聲,鼻子一抽還能聞
約是四更天,氈房外霰紛冷冽,馬辰首次體驗塞外嚴苛的氣候,但這只是入秋,尚未到隆冬。這時間徑路已經起身巡視羊圈,夜深風寒,為防賊風侵擾初生羔羊,因此得費心留意。 死寂無光的深夜裡,徑路一把虯髯沒入夜景,只辨認出那張剛稜的臉孔。 這時節中原農家正歡收作物,慶祀天地。徑路靠在羊欄,啜飲濃烈的奶
馬辰醒來時意識極為清晰,昨夜吃飽飯後便早早就寢,他憋著不跟阿娜說話,就是要等勝利時看她的反應。 匈奴人裡雖有徑路、服匿這類千夫莫擋的勇士,但馬辰的實力要應付普通牧民已足。 天光緩慢漫開,草原飄渺似蜃景,朦朧的極不真實。一道光影於輕霧間搖動,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匹紅棗馬,馬辰不必多猜也知道來
馬辰被軍醫拚命救回來後,總是習慣望著北方草原發楞。他時常做著關於草原的夢,而且一年比一年深。馬辰回到趙國並未再娶,而是收養了一個邊境孤兒。 周赧王五十八年,趙魏楚三國破秦,解邯鄲之圍。 周赧王五十九年,周赧王駕崩,秦王稷遷九鼎,周亡。 秦王政十八年,趙王遷殺李牧,同年王翦破邯鄲,趙
出乎匈奴人意料的,在馬辰領導下,他們順利完成與邊民的交易,度過沒有腥血的寒冬。 彈指冬去春來,阿娜也懷上娃娃,斯琴跟徑路已把阿娜肚裡的孩子當成孫兒。秋天時阿娜生了一個健康的男孩,當時秋草繁盛,馬辰便替兒子取名為戫。 馬辰深受千長讚賞,並與周圍部族建好關係,這些匈奴人相信馬辰能帶領他們過尚
分別的時刻到了,地上還留昨夜殘霰。徑路說話算話,給足馬辰十五天份的水與乾糧,還有地圖,以及一件厚皮襖。服匿也來送行,他踅眉的樣子像是來尋仇,當他拔刀出來,馬辰以為還得先苦戰一番。 「馬大哥,你是勇士。」服匿說起臨別贈語相當不自在,他彷彿背了一夜說稿,「不管你是不是趙人,我服匿最敬佩你這樣的人,
又過半旬,馬辰經過精心調養,傷勢已好了大半,秋霰也越來越頻繁。倒是阿娜的態度趨向冷淡,馬辰只要提起約定的事,她頭也不回立刻走的老遠。 為此,馬辰想詢問徑路,但他忖與其問徑路這個大男人,倒不如找斯琴有效,只是這幾日斯琴格外繁忙,也沒機會好好聊幾句。這日馬辰睡醒,氈房內外卻寂然無聲,鼻子一抽還能聞
約是四更天,氈房外霰紛冷冽,馬辰首次體驗塞外嚴苛的氣候,但這只是入秋,尚未到隆冬。這時間徑路已經起身巡視羊圈,夜深風寒,為防賊風侵擾初生羔羊,因此得費心留意。 死寂無光的深夜裡,徑路一把虯髯沒入夜景,只辨認出那張剛稜的臉孔。 這時節中原農家正歡收作物,慶祀天地。徑路靠在羊欄,啜飲濃烈的奶
馬辰醒來時意識極為清晰,昨夜吃飽飯後便早早就寢,他憋著不跟阿娜說話,就是要等勝利時看她的反應。 匈奴人裡雖有徑路、服匿這類千夫莫擋的勇士,但馬辰的實力要應付普通牧民已足。 天光緩慢漫開,草原飄渺似蜃景,朦朧的極不真實。一道光影於輕霧間搖動,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匹紅棗馬,馬辰不必多猜也知道來
你可能也想看
Google News 追蹤
Thumbnail
這個秋,Chill 嗨嗨!穿搭美美去賞楓,裝備款款去露營⋯⋯你的秋天怎麼過?秋日 To Do List 等你分享! 秋季全站徵文,我們準備了五個創作主題,參賽還有機會獲得「火烤兩用鍋」,一起來看看如何參加吧~
Thumbnail
美國總統大選只剩下三天, 我們觀察一整週民調與金融市場的變化(包含賭局), 到本週五下午3:00前為止, 誰是美國總統幾乎大概可以猜到60-70%的機率, 本篇文章就是以大選結局為主軸來討論近期甚至到未來四年美股可能的改變
Thumbnail
Faker昨天真的太扯了,中國主播王多多點評的話更是精妙,分享給各位 王多多的點評 「Faker是我們的處境,他是LPL永遠繞不開的一個人和話題,所以我們特別渴望在決賽跟他相遇,去直面我們的處境。 我們曾經稱他為最高的山,最長的河,以為山海就是盡頭,可是Faker用他28歲的年齡...
Thumbnail
這是我從我父輩親戚那裡聽來的。二十年前左右,在一個窮困的農村裡神祕地長出了一朵不凋花,在村民間引起轟動。雲放翁和成不書就這朵花的命運展開了激烈的爭辯……
Thumbnail
  夏日蓮花在池畔爭相盛放,我欣賞著這些繁花在耀眼的陽光下明媚炫目的美麗身姿。   忽然間我瞥見一朵半枯萎的蓮花,在這群粉嫩色澤的花群中特別醒目。我叫來妻子,問她是否知道這朵蓮花為何會如此陰鬱。   「不曉得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它開花。」妻子如是說。   「沒有這種方法。」我騙妻子。
  小君的個性與正常人不太一樣。   這天,她在學校上課時,老師要他們分組,明天要做活動,小君想找同學,但沒有人願意與她同組,老師看她被孤立,就把她分到隨便一組,那組同學們都嫌惡地看著她,下課時,她們看著小君,其中一名女組員跟她說:「你明天請假不要來學校,我們不想看到你。」
Thumbnail
畢竟她就曾闖到阿公的工作間,把鑷子與刻刀裝上泥土跟樹枝,當作是人偶把玩;把壓紋路的小滾輪拿去滾兒童黏土,搞得阿公找半天才發現埋在她的玩具箱;伸手碰了燒玻璃的爐子,結果整根手指被燒壞到必須截掉。 直到某次她想偷開窗,阿公見狀立刻衝過來,抓起藤條就往她少了手指的手心打。
Thumbnail
它曾只是個精靈。有著普通的生活,普通的習性,普通的靈魂。它的一生,完全在和平的衣食寢睡後,平淡結束。它既沒有犯上任何該死的罪孽,也沒有釀成天大的錯誤。它是普通人。對照有規律的前世,這樣無所作為的生活,根本是煎熬,根本是磨難。 它作為瑩花,到底有什麼意義。
Thumbnail
綻放,停滯,凋零,枯萎。 她的花死去了,就如同她的親人、友人、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息之粉是多麼無情啊! 在沒有花的季節,她極有可能是下一位枕入棺眠的死者。 她哀傷了嗎?沒有,因為十年了。 她絕望了嗎?沒有,那種感覺早已忘卻。
Thumbnail
這個秋,Chill 嗨嗨!穿搭美美去賞楓,裝備款款去露營⋯⋯你的秋天怎麼過?秋日 To Do List 等你分享! 秋季全站徵文,我們準備了五個創作主題,參賽還有機會獲得「火烤兩用鍋」,一起來看看如何參加吧~
Thumbnail
美國總統大選只剩下三天, 我們觀察一整週民調與金融市場的變化(包含賭局), 到本週五下午3:00前為止, 誰是美國總統幾乎大概可以猜到60-70%的機率, 本篇文章就是以大選結局為主軸來討論近期甚至到未來四年美股可能的改變
Thumbnail
Faker昨天真的太扯了,中國主播王多多點評的話更是精妙,分享給各位 王多多的點評 「Faker是我們的處境,他是LPL永遠繞不開的一個人和話題,所以我們特別渴望在決賽跟他相遇,去直面我們的處境。 我們曾經稱他為最高的山,最長的河,以為山海就是盡頭,可是Faker用他28歲的年齡...
Thumbnail
這是我從我父輩親戚那裡聽來的。二十年前左右,在一個窮困的農村裡神祕地長出了一朵不凋花,在村民間引起轟動。雲放翁和成不書就這朵花的命運展開了激烈的爭辯……
Thumbnail
  夏日蓮花在池畔爭相盛放,我欣賞著這些繁花在耀眼的陽光下明媚炫目的美麗身姿。   忽然間我瞥見一朵半枯萎的蓮花,在這群粉嫩色澤的花群中特別醒目。我叫來妻子,問她是否知道這朵蓮花為何會如此陰鬱。   「不曉得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它開花。」妻子如是說。   「沒有這種方法。」我騙妻子。
  小君的個性與正常人不太一樣。   這天,她在學校上課時,老師要他們分組,明天要做活動,小君想找同學,但沒有人願意與她同組,老師看她被孤立,就把她分到隨便一組,那組同學們都嫌惡地看著她,下課時,她們看著小君,其中一名女組員跟她說:「你明天請假不要來學校,我們不想看到你。」
Thumbnail
畢竟她就曾闖到阿公的工作間,把鑷子與刻刀裝上泥土跟樹枝,當作是人偶把玩;把壓紋路的小滾輪拿去滾兒童黏土,搞得阿公找半天才發現埋在她的玩具箱;伸手碰了燒玻璃的爐子,結果整根手指被燒壞到必須截掉。 直到某次她想偷開窗,阿公見狀立刻衝過來,抓起藤條就往她少了手指的手心打。
Thumbnail
它曾只是個精靈。有著普通的生活,普通的習性,普通的靈魂。它的一生,完全在和平的衣食寢睡後,平淡結束。它既沒有犯上任何該死的罪孽,也沒有釀成天大的錯誤。它是普通人。對照有規律的前世,這樣無所作為的生活,根本是煎熬,根本是磨難。 它作為瑩花,到底有什麼意義。
Thumbnail
綻放,停滯,凋零,枯萎。 她的花死去了,就如同她的親人、友人、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息之粉是多麼無情啊! 在沒有花的季節,她極有可能是下一位枕入棺眠的死者。 她哀傷了嗎?沒有,因為十年了。 她絕望了嗎?沒有,那種感覺早已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