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檢查癌細胞是否有轉移到骨頭,需要注射核醫藥物才能進行的骨頭掃描是第一次。第一次被告知,早上注射後下午才能檢查;第一次被告知注射後,因身體已有輻射,所以不能靠近孕婦和一歲以內的小孩。
乳房外科的夜診,夏季的最後一日即將結束前,計畫已久的2023下半年旅遊期盼,在被醫師告知罹癌的瞬間,像顆微渺的流星,穿越時間的罅隙,在腦內的小宇宙化成一片碎屑。
Gap Year,多美好的名詞,在繁雜勞碌的中文世界中似乎難以找到相對應的字詞。我擅自地將它命名為「自我充電年」,以為這個名詞是可以治癒心病的藥方,但眼前的外科醫師遞給我兩張手術前的身體檢查單,即明白Gap Year已被排除在抗癌列單中。
我只能將它摺成一張秘密帖方,藏進腫瘤的底部。往後若有人再問起,我擁有怎樣的人生規劃的話,我應該會自動將對方貼上笨蛋的標籤,列為拒絕往來戶。
沒有什麼是能夠早知道的,就像我不會知道美好的Gap Year將被用在治病上。
我翻閱著月曆,九月的某日上標了顆星星;那是我好幾個月前為了跟上司報告未來要休長假所預定的日期。但此時的九月月曆上,能夠標註的就是接下來的骨頭掃描和全身電腦斷層掃描。
進行全身電腦斷層掃描已非首次,但為檢查癌細胞是否有轉移到骨頭,需要注射核醫藥物才能進行的骨頭掃描是第一次。第一次被告知,早上注射後下午才能檢查;第一次被告知注射後,因身體已有輻射,所以不能靠近孕婦和一歲以內的小孩。
點滴流進體內的速度大概是吃一頓早餐的時間。到下午可以接受檢查的空檔,悠哉地到電影院看了生田斗真的《渴水》。中午前的一人包場,自帶輻射的女人,誰都沒影響到,倒是劇情焦躁了喉舌。
想起離開診間前,護理師吩咐要多喝水,最好超過1500c.c。缺水的電影劇情前,有個想吃冰的缺水女人。儘管像前菜和主菜之間的那一小口雪酪,也足夠解渴了。
骨頭掃描和電腦斷層掃描的機器在外行人眼裡相差無異,躺在檢查台上後,放射師會幫忙蓋張小被子的動作也沒少。
但是當軀體被送進如同太空艙的圓形入口後,突然感覺有股暖流從天門蓋開始慢慢地往身體下方移動。太陽穴、肋骨的凹陷處、手指、股間的會陰,直到腳趾頭。
檢查在我還來不及打個瞌睡的時候結束,被移出太空艙後的自由,聞起來帶點藥水消毒味。這一年的輻射累積量,看來應該也有一杯雪酪的容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