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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小說】傷獸

更新於 2024/06/19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牠,又受傷了。
跌傷、撞傷,牠的空間感很差;毒傷、噎傷,牠太餓就會亂吃東西;咬傷、割傷,牠常常被攻擊、被欺負。
牠無時無刻不受傷的。但凡睡醒睜眼迎來嶄新的一天,牠就一定會在那一天受傷,受傷,不斷受傷;現在的牠,黑黃相間的鱗片脫落了大半,尾巴斷了半截,爪子被掀起,牙齒歪斜不堪。牠滿身是血,滿身是傷。這都是牠從以前到現在所累積起來的傷。
若是要問牠會不會痛?痛。痛到想死。
但,就算傷口再怎麼撕心裂肺地痛,這些傷,都遠不及堆積在內心的傷。
心靈的傷,精神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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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論矩人怎麼嘴、教會怎麼殺,屍體、汗水、血,堆積得再多,雙方都無法得出一個結論。而在看戲看了一整天的牠眼裡,這場因矩而生的爭戰,遠不及牠那美麗的蛇鱗還來得有趣。 就在牠這麼想的時候,矩,下降了。 然後矩,砍下了所有矩與教會成員的頭顱,吸收他們的鮮血。 它朝著牠飛過來。
老樹沉思一會,一轉語氣,緩和地問:「那,終點呢?」 「沒有終點,滾到死為止。」牠回答。 「那如果你死了,你的勇敢,又如何被同伴見證?」 「從我滾出巢穴那一刻,牠們就已經見證到了我的勇敢。無論我死在哪。」 「那麼,」老樹道。「這裡不就是你最後的葬身之地了嗎?」
他,放下頭骨,整個人屈身在地與它對望。 它,開始祈禱,向矮人的祖靈,祈禱它想要獲得的答案;不久,族人的亡骸紛紛碎裂成黑屑,在他眼前凝聚成一具矮小的壺形身影。 祂,開口。 「祈禱,會為你帶來詛咒。」
魔神自化為淤泥的燻煙顯現。祂以難以言狀的詭獸姿態攀伏在她們面前,張著遍佈全身的裂嘴向她們討要供品。 她們一齊伸手進腹囊取出生殖器拋向魔神。祂喜悅,用舌頭接下所有生殖器吞下,然後用著她們無法理解的語言,傳達祂給予的保障,延續了。 魔神化為腐軟的泥,隨著煙消失。
它拍拍腦袋,記憶還是在,果然。它失落,丟掉搶來的武器,滿身腥血地繼續流浪、繼續承受艱辛煩悶的記憶之苦。也許,它應該別再依賴根本沒用的殺人療法。也許,它該做的是找個山脊或大海跳下,讓永恆的痛楚來迫使它停止思考。 但,它遲早還是會對痛楚麻痺的吧。 就像一直以來的它,這樣。 它,其實已經麻痺了。
它聽見首領抽出匕首的聲音,感覺到抵在脖子邊的冰冷觸感。 「我,不知道。」 匕首劃過,它悶哼,倒下。溫熱的血,浸染了禾綠的草皮。 叛軍離開了。而它,只是緊閉著眼,回想八百年前,七百年前,四百年前,兩百年前的人生經歷。它,對這段時間以前的記憶毫無印象。 一百年前的記憶。 它,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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