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淡如新編《水滸傳》與我的少年梁山夢

在我成長的九○年代，正好是軍教片轟動一時的年代，這首〈英雄好漢〉，幾乎是每一部軍教電影裡都會出現的軍歌，熟到不能再熟。也剛好是在這個時候，我迷上日本漫畫家橫山光輝的作品，對《水滸傳》更是情有獨鍾，一套八冊的漫畫我看了不下十次。

不知不覺，看到梁山泊一○八條好漢出生入死、為兄弟賣命的情節而感到熱血沸騰的當下，耳邊便會自然揚起〈英雄好漢〉的旋律，不由自主哼了起來。當時並沒有意識到把軍人與賊人聯想在一起，是有多麼的不倫不類，但軍／賊之間的界線在男兒傲氣的噴發下，早已逐漸模糊。再說，最後被招安且受命前往討伐大遼、方臘的好漢們，的確可以算是軍人了；那麼，把〈英雄好漢〉作為梁山泊好漢的背景音樂，其實也很合拍嘛。

方臘之役，梁山泊好漢死傷慘重。猶記得漫畫的結尾：倖存的好漢，站在戰死弟兄的墳前迎風落淚－－這一幕，令我久久無法釋懷。為了撫平失落感，我拿出第一冊來重溫，回顧他們當年意興風發時，如此一遍又一遍地看下去……

被橫山光輝挑起的水滸熱，促使我去圖書館借了《水滸傳》的原著來看。本來以為這本大部頭的小說，肯定比改編的漫畫還精采萬分，勉強讀了幾回之後，卻大失所望。除了一些不熟悉的用詞所造成的理解障礙之外，原著總是耗費太多篇幅講述一個人物或事件，常令我忘記主線故事到底進展到哪裡了？不久，我默默放下原著，又拿起漫畫來看。

唸了中文系以後，雖然知道《水滸傳》受限於說書形式，又歷經多位作家的添補，導致主線、支線混亂，且人物著墨的比例失衡，也無可厚非。但少年時代讀原著的落差感實在太過強烈，因此實在也提不起勁重讀，反而在網路上極力搜羅橫山光輝的漫畫版。（以前那幾本在某一年大掃除被家人扔了，至今仍感遺憾……）

現在，當了老師，也致力於推廣古典文學，不過少年時代讀《水滸傳》原著的陰影依舊揮之不去。我不禁自問：

這個問題困擾我許久。因此，吳淡如改寫的《水滸傳》起初讓我有一些惶恐，深怕再次破壞我腦海中美好的水滸世界。這本書，放在床頭好一陣子，始終沒有勇氣打開。某天睡前，不經意拿起翻閱，出乎我意料之外－－

她改編的《水滸》，刪去大量枝蔓蕪雜的情節，將焦點集中在眾好漢被逼上梁山的過程，並且把原著的精髓－－當皇上昏庸，忠誠只是一場荒唐夢－－發揮得淋漓盡致。在主線清晰、文字平易的敘述風格帶領下，會上了癮似的一章接著一章讀下去，根本停不下來－－想不到精練的文筆竟然可以媲美漫畫。

吳淡如的《水滸傳》不僅讓我重溫年少激情，更令我見識到古典如何透過不凡筆力，再次將藝術昇華，走進現代人的視野裡，和古人一塊說打就打、說幹就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