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愛沙尼亞的塔林一段時間,切身感受到作為少數族裔要面對的生活。
塔林雖說是首都,但除了古城區的遊客外,大部份的人口都是白色人種。愛沙尼亞位處歐盟和申根區內,塔林有大概一半的愛沙尼亞裔和一半俄裔居民。除了因為國境東邊和俄羅斯接壤,也是由於過去曾被蘇聯佔領過,當時的蘇聯政府曾把大批俄裔居民移居至愛沙尼亞。
連愛沙尼亞裔的同事也笑說塔林作為首都實在是毫不國際化。
我的居所離古城區有點距離(只是走路十五分鐘而已,但在塔林也算遠),除了古城區和碼頭外幾乎沒有遊客。當我去超級市場添置日用品的時候,常會有年幼的孩子好奇地一直看著我,那可能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黑頭髮、黑眼睛、頭很大的亞洲人。如果去離塔林更遠一點的小鎮,連成年人也會盯著我看——因為那邊幾乎沒有外國人。
有一次搭乘 Uber 的時候,司機得知我不是遊客,就問我是否在 Skype 或 Transferwise 工作,因為這兩家國際大公司是塔林外國人的主要僱主,也是塔林人對外國人的基本印象(但我不在這兩家公司工作)。
有一次騎單車上班的路上,路邊有個青少年朝我大叫:「Go! Chinese! Go!」我沒理他,心裏暗想:「他其實無法分辨我是華裔、日本裔或韓裔吧?」跟愛沙尼亞同事分享這事的時候她不禁皺眉,還向我道歉:「這種教育真讓我們蒙羞。」
其實在世界任何地方也會有一小撮以不同標籤嘲笑其他人的人,也不能真的放在心上——只是我也學到我不應該再用「阿叉」(香港常用此稱呼南亞裔人士)一詞。
塔林的常用語言是愛沙尼亞語和俄語,兩種語言我都不懂。大部份的時間還好,因為比較年青的店員都能講英語。但和小餅店的大嬸們溝通就只能比手劃腳,因為她們以前接受的是俄語教育,幾乎不會英語。有美國的同事沮喪地說在塔林用英語也常常無法溝通,但作為外來者,我覺得應該是我們的責任去學習愛沙尼亞語或俄語和他們溝通,我總不能也抱怨愛沙尼亞人不講中文。
愛沙尼亞人知道我不能講愛沙尼亞文,更甚的是他們也不肯定我這亞洲人能否講英文而卻步。
我有一次腳受了點傷,去醫院排隊檢查。不論是醫生或X光操作員剛見面第一句就是問我:「Do you speak English?」有另一次,腳踏車被盜,我到警局做筆錄,第一句被問到的也是「Do you understand English?」而且能感到他們知道我能講英語後有點鬆一口氣的感覺。
我和同事開玩笑說這也許能成為我學愛沙尼亞語的一個動力。
作為少數族裔,的確有時候會感到當地社區的疏離和種種不便,日常交流的對象也大多是同事或其他外國人,難以融入當地人的圈子。但易地而處,我身處主要群體的時候也沒怎麼為少數族群著想過,所以也更佩服香港那群很努力融入當地文化的少數族裔。
我現正在慢慢地學幾句簡單的愛沙尼亞語,而他們對我說「Hello」的時候我也盡量以「Tere」(愛沙尼亞語的問候詞)回應,我覺得這是作為外來者所能做到的最基本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