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男性留長髮。」
這是句來自我最親近的人。它讓我一再地思考-一位從小被期待要當個「正常男性」的人身上若想體現長髮,或說那些被社會歸納成是陰柔氣質才能具有的特點,會遇到多少瓶頸。
「我」,應該要是什麼樣子?
記得去年才聽完由
多元成展 Coexist Exhibition舉辦完的演講【
東南亞的同志天堂?泰國婚姻平權現狀與挑戰】。講者為曼谷公民媒體
Prachatai English的前主編Max(Kongpob Areerat)。他提到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泰國的社會對於性別分化,也就是男性看起來應該要怎麼樣、女性看起來又該怎麼樣的劃分,並不是像現今這麼對立的-男性:女性::短髮:長髮。在更早之前的社會裡,男性與女性的頭髮都是短髮。明顯地看到,包含現今泰國學生,男性穿褲子、女性穿裙子的規定,也大部分都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才確立。當時也宣傳著,如果穿著過往的傳統服飾,會被視為是跟不上現代的、不文明的人。
留長髮的點子來的突然,由於即將入夏,所以我選擇了將側邊剃得清爽。一來如前言,讓自己有適應夏天炎熱的緩衝空間。二來我認為這樣比較不會「衝突」,衝突的原原因一部分來自自己的多慮,認為家裡或周遭朋友都不曾適應過我留長髮的樣子,因此假以「流行」來讓留髮的原因更為「合理」。
這樣的選擇對我來說既是嘗試,也是折衷。我必須誠實面對自己,在社會之中,任何人都難以逃避旁人的注目,儘管是對於支持個人擁有身體自主權的我,也仍受成長背景的限制,所以我僅能操以盡力,來實踐自己的理念-破除性別刻板印象。無法避免地去在意旁人(尤其家庭)的看法,但在反對意見尚未萌芽前,我先立下但書,塞一顆糖給他們:「反正當兵就得剃掉了,想在那之前想試試看新髮型。」
幸運地我能以這個但書作為合理化旁人眼光的藉口,但有多少人是「不願、也無法」以折衷的辦法來追尋自我。(想想論壇:
長髮男警事件的批判思考)。同時我也因為需要倚靠這樣的折衷方式,才能去實踐自己想嘗試的事情而感到不幸。
我的身體,我做主。
「你什麼時候要剪短?」
留頭髮一年多的期間,這句話不斷地在我耳旁冒出。
我想著,如果我剪短了,那麼我就是變回了男性應該有的樣子。完成了大眾「對於男性的期待」-頂著一頭短髮。也就是說,在現今社會的通常狀況下,你並不會問一位生理男性「你何時想留長髮?」。男性:女性::短髮:長髮,這樣的結構深深地在社會內根基,這件事我們同樣地可以在社會對女性頭髮的期待上看到。
身旁周遭不乏有短髮女性的存在,通常問他們為什麼要剪短時,大多以「這樣比較好整理」、「這樣比較涼」來回應。如果問到身旁周遭乃至於親戚對於他們留短髮的意見時,就會有「妳是女生欸」、「長髮比較好看」等意見。(女人迷Womany:
女人的好奇學堂)
更具體點來說,狀態應該是這樣的-男性:女性::短髮:長髮::陽剛:陰柔::俐落:不俐落,我們可以從偶像劇的角色上常常看到,女經理、女上司等這些「女強人」,是因為進入父權制度下陽剛崇拜的權力結構,以拋棄母性、感性等陰柔氣質才有辦法達成。以2009年的《敗犬女王》為例,主角單無雙(楊謹華飾)頂著一頭俐落短髮,以做事不拖泥帶水的性格,與職場上與死對頭羅密歐(大炳飾)競爭,展演了女強人的形象。
身體自主在女性間較為廣泛地被討論,男性間似乎並不然。在我們從小的教養中,大多會告訴女孩要好好地保護好自己,對於男孩則是當在面對傷痕時,不允許他做出情緒表達,「男而有淚不輕彈」等話語充斥在我們的社會周遭。
另外還有一些傳統上常常會聽到的話,諸如「女兒挑伴侶要慎選,選定了就要從一而終。」、「兒子多交幾個女友沒關係,多挑,才找的到好老婆。」。先不論這些話語中的矛盾,我們可以看到男性從小被教育的都是去「控制」別人來成就自己,他們被形塑城市結構中的掌權者,同時自我壓迫。抵抗結構的現象則是在近幾年因為性解放論述的增長而越來越多。(The News Lens關鍵評論網:
男性也是父權社會下的被害者,必須偽裝自己的「陽剛氣質」)
如果我未來依舊頂著一頭長髮,「你什麼時候要剪短」這句話依舊會浮現嗎?還是會因為習慣而消散?不論是否存在,最重要的是,我們自己得努力尋找,去知道想像中的自己,會是甚麼樣子,並且實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