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幕上的企劃還在書寫,她抬頭望了下時鐘,不記得哪一回聽老闆說過,好像是去南美洲哪個國家冒險時帶回的吧,她也總嚮往恣意地飛往各個國家,但對於金錢的調度,總讓她狠狠地被甩回現實,每每繳完房租後,她總小心翼翼的調配剩餘的額度,甚至染上了些許習慣,例如明明手頭上有錢的,每每逛街卻總是不敢恣意妄為,她下意識地迴避任何看上去昂貴的物品與餐廳,這種對於金錢的自卑有時也讓她自己覺得可憎,但她拒絕讓自己散發如此氣息。
時針緩緩指向三點,她向後伸起懶腰,晃了晃她從早到現在都不曾停止運轉的腦袋,心想好像是該休息下了,她也無心繼續手邊工作,另一方面也實在是想不出任何新點子,她看了看周圍的同事,臉上無不帶著些許疲憊與空洞,她想要是她真有陰陽眼,沒準能真的看見他們的靈魂正慢慢地抽離他們的身體,飛出這了無新意的生活空殼,飛出這陳悶無趣的辦公空間,飛向那湛藍軟和的天空,飛向那綠意泥氣的草地,總之,一定是一股腦的、大批大批的向外飛去。
她興起下樓買包菸,或是零嘴的念頭,她打開抽屜,裡頭放著BV的包包,那似乎是某一年的百貨周年慶,為了犒賞自己而買的名牌包,那時不知怎地失心瘋,平時連買杯飲料都稍嫌罪惡感的自己,竟大手筆買了它,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知道陪伴她幾年了,這個包總是讓她有種戰勝金錢的快感,背著它時,得以讓她走得更昂首氣洋。拿起了包,她小心無聲地穿過同事,徑直地向外走去按下電梯,辦公室的大樓已有些年代,電梯有點老舊,電梯裡鋪著泛著奇特味道的紅毯。
大樓因為有許多上班族,因此林立著許多小攤子以及小吃店,還有便利商店、大小咖啡廳圍繞,她走出大樓,向對面的巷子走去,在這時刻走出大樓,有種異樣的感受,彷彿在牢籠待久了,倏地呼吸到新鮮空氣般,她忽地有點恍惚,路上有著稀少的行人,她心底好奇地想著,為什麼這些人會在這個時刻出現呢? 同時又瞥見幾名穿著制服的學生從她眼前嘻笑走過,瞬間又將她的感受拉回學生時代,其實她也不特別懷念學生時代,但每回想起時卻帶點後悔,一種早知道如何如何的念頭總會湧上她心頭,那時總幻想著轟轟烈烈,橫衝直撞,從來沒考慮過自己,然後一轉眼,畢了業了,出了社會,離開了家鄉,才忽然驚覺,啊?之前在幹嘛呢?小時候的自己會想到現在的她只能在一間小小的公司認命當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嗎?但其實小時候的她也並沒有什麼遠大的夢想,老師?太空人?芭蕾舞者?從沒有在她的清單中,她記得她好像是想以她媽媽為範本當一個女強人,不知道她現在算嗎?
她走進一間她常去的咖啡廳,咖啡廳裡是長方形的空間,很小很安靜,室內很明亮整潔,有一大片的落地玻璃,面對門的那面紅牆上有著一幅抽象派畫作,還有幾個黑白相框相片,倆著之間距離捉摸的剛好,誰也不搶誰的注目,店內僅擺著四五張小桌,每張小桌上方吊著工業風格的燈具,桌子都是木頭材質,但椅子卻有許多樣式,有黑色高腳椅,皮革製的座椅等等,櫃台擺滿了許多書籍,
「還是樣喝拿鐵嗎?」「恩」,「上班如何?」「死上班族還能怎樣?」她翻著白眼說著
「妳的拿鐵」「謝囉!」
下午三時的時光,在咖啡豆香裡消磨掉了,但她的思緒還是糾纏在一股無力的迴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