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文：從一個士官的死亡談起

唉，正如吳導說的，全台灣當過兵的幾百萬人，一個義務役下士，在退伍前一周被關禁閉，這當過兵的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定是惹到人，絕對不是什麼自己白目或是天兵。(註：有多名同袍出來指證洪仲丘並非天兵，還有人願意挺身上電視受訪。別在那邊說天兵了，是沒當過兵還是腦子進水嗎。)

筆者對這事情比較悲觀一點，事情應該會跟日前洪文璞一樣，一段時間後被搓掉，只徒留我們有軍旅記憶人的憤怒與怨恨在心中。之所以筆者會認為此事將會不了了之，理由其實跟那位天才新黨郁慕明主席一樣：「死了一個下士，懲處到陸軍司令，太扯。」

之所以說太扯，是因為軍中慣例，是向上連坐三級，旅部連出事，往上直接連坐到旅長，合理。再往上連坐到六軍團也是合理，但今天卻把陸軍司令也抓來懲處，這照慣例是過頭了。

上面這段跟一般老百姓所想的當然不一樣，但如果我們要知道抗議是否有效，憤怒的宣洩管道是否正確，就不能不去站在軍方的立場想事情，尤其是高層將領。(註：對他們來說，死一個基層士官兵，他們並沒有直接責任，嚴格來講這種邏輯也沒錯，只是我們很難接受就是。)

簡單的說，陸軍高層的想法，是這件事情不能延燒到現任陸軍司令李翔宙，所以才會壓了好幾天，沒有在第一時間報出來。現在爆了，蘋果與媒體的追殺是一大主因，但也請讀者先記得一點，陸軍上將的獎懲要由總統發布，若總統不簽字蓋章，基本上也是拿他沒轍。

換言之，這件事情不管媒體怎麼燒，民眾有多憤怒，只要軍檢確定了偵辦方向，還有把有可能證明為虐待致死的證據都處理掉，陸軍是可以裝死到底，反正行政處分只是樣子，最多抓一兩個義務役余文來當替死鬼就好，不痛不癢。

筆者認為，要讓這件事燒到真的可以水落石出，或是至少要讓那幾個有直接責任的軍士官送軍法判刑，大概只有兩條路可行。

第一條，找出現在跟陸軍司令有派系鬥爭問題的人，把更多證據送過去，讓他們去為了參謀總長這個位子去互鬥，李翔宙若發現他不先一步處理，或是不抓這些有直接責任的去判刑，軍人盼望的最高寶座參謀總長將無望了，那他必定會去施壓處理，為了自己絕對不會對基層志願役客氣。

另一條路，大概要期望星期二的遊行，可以辦得聲勢浩大，燒到馬英九總統必須出來處理。上將的任免與參謀總長、國防部長與陸軍司令，這些都是必需總統同意才可以的，只要馬英九發現苗頭不對，或是認為不處理不行，由他去逼陸軍處理，陸軍再怎樣也不敢再抓個義務役醫官來交差了事。(註：這實在有夠扯到極點，如果這次連北醫的人都不願意出來幫忙，那醫生被罵是真的活該。)

讀者會說，馬英九總統怎麼可能會處理這種小事？當然可能，明年就要選舉了，他自己的人馬也要下去卡位，這時候你讓執政黨知道，他們若不正視與處理，數百萬退役役男會用選票給他好看，保證他們一周內就會把那幾個軍士官通通送軍法，然後速審速決。(註：連這種不分藍綠的退伍役男都會感同身受的事件，還是不願意用選票施壓，只會在那邊反觀沒施壓能力的民進黨，那被罵黨腦就別該。)

所以筆者才會覺得悲觀，這事情目前看來不了了之的機率很大。除非真的把這星星之火燎原，不然名嘴怎麼罵、媒體怎麼報、遊行怎麼大，他們一定是「好官我自為之」，絕對不會做些什麼。要他們處理，就是要逼上層那些人去動，當他們發現，不真的去找出真相、抓出真凶，自己的退伍金不見也就罷了，連具有社會地位的將軍身分都可能不保，他們會比你我都還要緊張跟憤怒。

接下來，是回應噗友問的，【軍隊這麼爛，廢掉算了】跟【有什麼改革方案】。裡面有很政治化的敘述，對於已經認定「政治歸政治、XX歸XX」是合理也應該的讀者，請您按上一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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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只想說，海空軍這種技術兵種，【比較】沒這問題，是因為你沒辦法靠造假就讓飛機飛天，船艦出海，那真會死人的。陸軍之所以看來很爛，是因為「沒正事可幹」，所以只好找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來幹。

軍隊是否要廢？筆者這麼說好了，海空軍的存在很大一部份是「存在艦隊」的概念，你要逼我們的假想敵，部屬相當的海空軍來對應，而不能當作沒看到。以海空軍來說：【存在即目的】。

陸軍則是另一個概念，因為不管你是搭船還是開飛機過來，要在台灣實行確實的統治，必須排除任何有效的反抗力量，中國若要佔領台灣，絕對不可能不在乎陸軍的存在。中國可以不計犧牲，萬船齊發、萬機齊飛，硬是把幾千幾萬解放軍丟到台灣島上，反正台灣沒有陸軍，那怎樣都沒差。但只要陸軍武裝力量還在，解放軍絕對不敢亂來。以陸軍來說：【目的即存在】。

廢掉軍隊，解放軍來會更好嗎？麻煩請用大腦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國家的軍隊還可以去改革，別人的軍隊你要拿什麼去要求他改，阿宅反抗軍的逆襲嗎？

【軍隊要改革】，說穿了也沒什麼，只是讀者聽了可能很難接受。簡單說就是「軍隊正常化、軍隊國家化」。

別以為筆者在唬爛，請讀者自己去回憶八年遺毒，在那個期間內有沒發生類似現在洪仲丘的被虐致死事件？

先搞清楚一件事情，中華民國國軍，幾十年來的本質是黨軍，甚至是蔣家的私軍。所以從李登輝開始，軍隊國家化的聲浪不斷，說穿了就是要讓軍隊成為國家的軍隊，而非一人、一家、一黨的軍隊。那些在八年遺毒期間內指稱陳水扁破壞制度搞爛軍紀的，都弄錯焦點。那些人事異動等等，就是要【逼你這些服膺舊制度的人，改服從新的制度】。(註：至於這新制度他們喜不喜歡，這不是重點，總之就是逼你照制度行事。)

請讀者努力回想，八年遺毒年代，是否軍方任何的一點軍紀事件，都會被當時的在野黨跟媒體練三天，然後都要扯到是陳水扁的原因導致軍紀渙散？但再怎樣，那時候有出現與洪仲丘相同的事件嗎？若有的話，別說媒體了，光是政黨鬥爭，媒體會連續練功一個月，練到部長跟院長全部下台為止。

再說，八年遺毒期間，這些高階將領行事小心，深恐一個不留神，出現重大軍紀事件，自己的宦途就無望了。為何如此擔憂？正因為執政的民進黨跟這些將軍「全部不熟」，沒有維護你的必要，出事了高層不僅不會力挺，還會連坐處分拔掉一堆星星。讀者自己想想看，政黨不停輪替，逼軍方無法依靠同黨的高階官員力挺，這有多重要。

軍隊國家化是第一步，才能去除傳統上黨軍的「人治高於法治思維」。接著就是做該做的事情，何謂該做的事情？軍隊沒事就是要訓練備戰，不管是實際的裝備保養與演習，還是心理素質的培養與鍛鍊。總之，軍隊不打仗，不代表就只需要幹拔草掃地這種事，事情多得很，只是我們之前都沒照著做。

該做的演習跟訓練就要做，打靶練習會用掉的彈藥就該用，真的做好自己本分內的事情，就算今天出了演習意外，民眾也不會多所苛責。全世界沒有一個國家的軍隊，平日演習不會出人命的，但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演習出意外，該檢討的是流程是否有誤，平日保養是否確實，日常訓練是否紮實，若負責軍官有過失，本就該依法懲處，哪有什麼怕事的道理。

若台灣民眾連演習的傷亡都無法接受，空想著不會出人命的演習，這就好比幻想警察永不會因為與匪徒駁火而殉職，消防隊員永不會因為火災而殉職。要不殉職還不簡單，警察不要去抓歹徒，發生火災消防員不要出動就好了。但這種荒謬的想法，我們竟然會認為套用在軍隊是合理的。(註：真若如此，國家滅了也是應該，沒滅亡是奇蹟)

軍隊要不要改革，說到底就是「做該做的」，軍隊沒有徹底國家化，其他一切都甭提，都是技術細節，對於改革毫無助益。至於台灣為何要優先探討這政治性很重的問題，之前幾段就說過了，中華民國軍隊最初就是黨軍，軍隊真正的國家化至今，也沒有十幾年的時間。

不理解歷史的過去，就想要套用國外軍隊的改革例子，絕對是失敗，不會有其他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