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下課步行回家的路上,在松江路一個正在興建的建案工地旁,被一位騎著腳踏車,穿著藍色棉質套頭衣服,面容黝黑的男子攔下。本來以為他是要問路的路人,後來瞄到他的腳踏車的後座兩旁綁著兩大包鼓鼓的塑膠袋。
「小姐,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當這位先生一開口,我發現他的門牙似乎少了一顆,而門牙旁邊的牙齒似乎也有斷裂的痕跡。
「是,請說~」(這時心裡出現著各種模擬的對話和場景)
「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他似乎沒聽到我的回答,又或是路旁的車水馬龍蓋過了剛才的回答。
「是~你請說」
「你不要害怕流浪漢,我們不會怎麼樣」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我突然感覺一陣羞愧,不知道自己剛才是否有流露出什麼疑惑甚至讓他感受到恐懼的表情?
「我沒有害怕,只是想知道你的問題是什麼?」
「我還沒有吃飯,你可以給我20塊嗎?」
「等我一下,我找一下」(翻開背包裡面的零錢包,伸手一掏發現下午買咖啡時就把零錢用完了)
「我沒有零錢,這一百塊給你」
「謝謝~謝謝」
我跟他揮揮手再見,繼續往前走。邊走邊想著自己剛才的反應,想著自己看過的那些文章跟貧窮者、街友甚至是墮入貧窮線下中產階級有關的文章,多少的社會學、學術訓練的文章教導我們要同理,但在當事人真實出現面前時,我們是否真的能選擇跨出高牆站在雞蛋那一邊,選擇用善良去對待眼前的生命?
當我又走過路邊的燒臘便當店,隨意瞄了一下在掛著串串褐色油亮烤鴨玻璃櫥窗後牆上的菜單,最便宜的油雞便當100元。我想著要是剛才真的只給他20元,他能吃些什麼?兩顆茶葉蛋?一包鋁箔袋裝的泡麵?還是一顆包子?
我不忍心想像在這樣的日常中,他每天面臨的是多麼窘迫的選擇,而我不過是因為某種機遇,雖然在跟他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但生長在比較肥沃的土壤上,所受的教育、所得到的機會,讓我可以有比較多的選擇,包括今天這偶然的相遇所開啟的對話。
人生百味的發起人巫彥德針對貧窮相關議題曾寫道:「是我們這個社會不夠好,無法讓一個人活出人的樣子」,貧窮有各種成因,但強化刻板印象則無助於改善貧窮。
或許我們都可以從理解開始,從自身開始,開始關心與推動相關的公共政策與社區營造成形,用良善的制度讓善良可以不只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而已,而每個生命都能活出自己的樣子。
*Photo:"Hungry" by Jeremy Brooks is licensed under CC BY-NC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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