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偶欄的幸福-(2)

2020/03/19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平日午后,織正坐在東區大樓辦公室。公事稍歇,織又下意識地開始滑起手機。
距離上次約砲過了一個禮拜,和不認識的陌生男人做愛所給予的能量和腦袋清空已經耗盡,儘管給世界隔著的牆阻擋而看不出來,織又被煩悶弄得心煩。織趁空檔滑開app,物色下一個對象時,Line訊息忽然閃入,
「請問今晚方便約妳出來嗎?」
織緊張地跳了起來,還好並沒有真的在坐位上跳起引起辦公室側目。是David,才上次睡過的人,難道他特別眷戀我的身體、想約回頭炮?可是想不起來上一次的經驗有會讓男孩子特別印象深刻的地方,織試著用男孩子的角度想著。
都忘了,比這更嚴重的問題。臨時被約,織並沒有準備「戰鬥服」——不是只是床上,而是像是生活之間的切換和武裝。今天的織沒有完成切換自己的儀式,像赤裸地在別人面前,氣勢不足、容易出差錯,不論是外在或內在。
奇怪了,約像我們這種人的男孩子,不是都——只會和我們在暗暗的房間裡見面嗎?織又想起百合姐嘮嘮叨叨的碎念,男人啊,因為顏面壓力,根本不敢帶我們走出門。姊妹們,和這種男人上床可以,千萬不要對這種男人暈船,不然倒楣吃虧的可會是自己。當時織沒放在心上,結果跌了個狗吃屎。結果今天,忽然約到一個才約過一次砲的人、就忽然要約她出來?
罷了罷了。織嘴裡說著麻煩,心裡跳過了是否接受赴約的問題,已經在下班的公司樓下等待男仕接送。男人搖下車窗,
「今晚去吃飯?」
David沒戴鴨舌帽,和上次見面一樣,卻有稍微輕鬆的感覺,身上衣服也沒過於名貴,穿著休閒POLO。織穿著上班的淺色卡其褲坐上副坐,車沒轉多久,已經停在一家中等價位的西餐店。
David領著入坐,下班時段有組數不少的下班人和家庭用餐,稍微但又不過於喧囂,有設定好的前菜、主菜和後菜,但又不是過於高級、需要穿小禮服才能來的地方。織一臉狐疑地看著男人想幹什麼,David卻一臉輕鬆但又不開話題地切著牛排,像高階主管在回味大學時期騎機車戴女友吃夜市牛排那樣的氛圍。咦?
吃完主餐的後菜空檔,織直接單刀丟球:「你不怕約像我們這樣的人出來,被外面的人看?」
「是個男人又在床上吃過妳們了,為什麼要怕這種事?」David想也沒想。
織還是猜不透,又被男人接著戴去電影院。沒問織同意,男人替女人選了電影,入廳走進是歐洲文藝片。在中型影庭的紅地毯,織和男人一起坐在前方,前方被諾大的螢幕和音響包圍,開場是歐洲的流水,畫面和聲音讓織暫時忘記。還好是電影院,就不用想著要講什麼話,織心想。
已經記不得劇情,只記得沉浸在感受裡的織一面偷看坐在左側男人的側臉,一邊想著,自己已經十幾次約砲的身體熟練,卻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和男孩子約會。怎麼在外面地方,展現女子的優雅和體貼,回應男孩子的邀請,並正確的表露每個當下的想法和感受?
啊,說話還是太難了,還是身體簡單。織投降,電影散幕,和David走出院外,已是完全漆黑晚上十點,路邊樹上的葉子被吹落。
「看夜景不?」David再拿出下一個口袋好的行程。
「那個...今晚最後有要去賓館嗎?」織猜不透男人的詭計,只好直接問出。
「今晚可以純粹約會嗎?晚上一定會好好戴妳回家。」男人直說安排,織鬆了一口氣。
「好吧。那可以不用夜景嗎?剛吃完頭有點暈,想在這裡走走、吹風就好。」
織和男人並肩走在南京東路的晚風上,楔型鞋和皮鞋的聲音輪流響著,沿著寬敝的街區一路走了二十幾分鐘,又近似遠,對織卻像永恆那般慢長。織緊張著,第一次在外面和男人走著時又怕被路人看,瞻前顧後,又不敢去想萬一又奇怪眼神時旁邊男人的心裡感覺。
焦急緊張地走了一大段,最後停在大型公園的長椅上。幾分鐘後,織才深深吸氣,把剛才的過度緊張驅逐。遠方零星路人等待紅綠燈,但與他們有一段距離,加上夜燈幕色覆蓋,讓織稍微放鬆。
「好點了嗎?」David問。
「嗯。」織回答時才又想起,他為什麼會知道?
「唉你們呀。」David拿起菸,但看到前方推著車的回收老人而作罷。
「怎麼了?」織狐疑。
「約了幾次像你們這樣的人以後,慢慢浮現一些想法。」David抬頭吸氣,像在取代吸菸似的。「即使是再也不會再見面的砲友也好,有時帶點吃的或東西給你們,透透氣,做點上床以外別的事。」
「像你們這樣的人,幾乎一輩子不曾被別人好好對待過。」
織回家,隔天下午在辦公室,仍在想著昨晚男人那句話的意思,在茶水間倒咖啡時不小心發起了呆。走回坐位,手機鈴聲作響,織急忙地擺放杯子接起,暫時收起剛才沒有答案的困惑。手機傳來的擴音響起:
「我是David的老婆,我知道你公司在哪。等下可以見個面嗎?我在你公司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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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薇真
    陳薇真
    1985年次,哲學系,性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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